边打电话边慢慢悠悠地往前走，绕过装饰雕塑，云湉湉一眼就瞧见了停在路边的防疫车。
楼下聚了不少人。台阶下方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大白们正严肃劝离欲上前围观的行人。
不会吧？那个密接的倒霉蛋就在她住的那栋楼里？
云湉湉盯着那处愣了一下，踌躇片刻，挂断电话走了过去。
“请问，现在能进去吗？”云湉湉往上指了指，“我就住楼上。”
“你是楼上的住户？”大白问。
“是的。楼上是出什么问题了吗？”云湉湉委婉问道。
大白看了她一眼，没有正面回应她的问题。拿出一个印有二维码的牌子，朝她晃了晃牌：“你先扫一下这个，行程码和核酸证明出示一下。”
“哦，好。”云湉湉拿起手机划开屏，扫过码后给对方检查了一下。
行程码和核酸证明都没什么问题。大白仔细检查过后才收起了牌子，询问：“只进不出，你确定要进去吗？”
“什么？”前半句话云湉湉没听明白。
“楼里刚进去一个密接。按区里的要求，目前施行紧急封控政策。只能进去，要出来，得之后再听上头的安排。不出意外的话，核酸过几次没问题就可以解封了。”
大白挺有耐心地与她解释了一下，确认着又问了一遍：“确定要进去吗？”
“这样啊……”云湉湉犹豫道，“那我先打个电话看一下情况，一会儿再过来可以吗？”
“可以，不过最好还是别太久。”大白道。
“好，我很快。”云湉湉往边上走远了些，寻了个没人的地，划开手机屏给段溪镜拨去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接通。
“湉湉？”段溪镜挺心急地问，“你在家吗？”
“我现在不在，在楼下拿快递呢。”云湉湉问，“你呢？你到家了吗？”
段溪镜松了口气：“嗯，在家呢。”
“你在家？那……”云湉湉一听这话顿时更着急了，“顾鹤琪也在你那儿？”
“在。托他的福，我成次密接了。”段溪镜无奈道。
“所以，顾鹤琪就是那个倒霉的密接？”云湉湉惊了。
“嗯。”段溪镜叹了口气。
“是有够倒霉的，你俩现在可真成难兄难弟了。”云湉湉不放心道，“那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抗原都没问题，别担心。顾鹤琪他最近出差走的地多，还在被盘问呢，配合防疫人员做一下流调工作。估计一会儿得封我这。”段溪镜说。
“你俩封一块儿？没问题吗？”云湉湉更不放心了。
“问题不大，我打得过他。”段溪镜果断道。
这话乍一听像是在开玩笑。云湉湉急的来回踱步：“没在跟你开玩笑，我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段溪镜轻笑了声，缓着语气劝道：“好了，你别紧张，先说正事。你听我说，你要是还没进楼里来，就别进来了。毕竟有个潜伏期，这情况没个准数，也不知道还要持续多少天的。到时候门上贴了封条，连门都出不去。你最近也没跟顾鹤琪接触过，没必要跟着进来遭这罪。”
他这番话是在理。云湉湉稍一琢磨，摇头道：“那不行，我还是得进去。”
“不放心我？”段溪镜问。
“不是，我是怕桔子没人照顾。我的小桔子可离不开我。”云湉湉诚实道。
“原来是因为桔子啊，”段溪镜笑道，“差点就感动了。”
“那边那个住户！”站在台阶上的大白冲还在打电话云湉湉挥挥手，喊话道：“要封楼了，你还进吗？”
云湉湉听到喊话声，忙不迭往回跑：“进进进，来了！”
穿着防护服的志愿者把相关细则交代清楚了，陆陆续续出了屋。
门关上，静悄悄的。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好，贴封条装门磁的动静被隔在了门外。
段溪镜斜倚在窗边，看着在沙发上落座的顾鹤琪，半晌不语。
顾鹤琪低垂着头把玩手机，想无视掉那道如有实质的目光。可一直被他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实在是有些心浮气躁。
手机电量不足，弹出几次警示框后，自动关机了。
人要是倒霉起来，真是喝水都塞牙缝。顾鹤琪终是忍不了了，手机往边上一丢，抬头看他：“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段溪镜扯了扯嘴角：“你头上长眼睛了？”
“……”尬聊个什么劲？顾鹤琪的目光移向了他的额角。
之前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恢复得很好，果真就如程栋宇说的那般，连个疤都没留下。
他这到底是什么体质？拉那么长一道口子，挂一脸血，看着那么吓人。末了，竟然连块指甲大的疤都没能留下？
顾鹤琪看着他半掩在黑发下的光洁额头，总觉得他这脸晦气，越想越气。
“在想什么？”段溪镜问。
顾鹤琪回了神，记起乔莹莹白日里与他说起有关后遗症的问题，可现在无论怎么看，这都不像是颗留了后遗症的脑袋。他迟疑了片刻，问：“听莹莹说，上次那一棍把你打出后遗症了？”
“骗你的。”段溪镜没打算瞒他，爽快道：“我的主意，为了把你骗过来。”
“把我骗过来？”顾鹤琪隐约猜到了点什么，皱了眉：“你想干什么？”
“让你可以有机会把气撒出来，”段溪镜道，“有气冲我来。”
“谁稀得冲你撒气？你算老几？”顾鹤琪冷哼了一声，抓起丢至一旁的手机，慢半拍记起手机没电了。动作一顿，转瞬又把手机丢开了。
百无聊赖地往后一倒，瘫在了沙发上。
瞧见茶几上有糖盒，他伸手扒了扒，抓起一颗糖，剥开糖纸放嘴里。
甜酸的果味，细舔，能尝出果干的颗粒感。味道有些熟悉，他展开揉成团的糖纸看了看，在糖纸的右下找到了云水甜工作室的logo。
果然，就连这帮他成功戒掉烟的手工糖果也不是他独一份的。
他有些烦躁，揉皱了糖纸，一把丢开。
段溪镜悄声观察了他片刻，很好脾气地捡起地上的糖纸，丢进垃圾桶里。听到咔嚓咔嚓的嚼糖声，他若有所思地曲指抚了抚腕上的手绳，叫了他一声：“顾鹤琪。”
顾鹤琪眼睛一闭，都懒得看他一眼。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是不想沟通的意思？段溪镜看明白了。可他偏不愿冷战，非要跟他说话。
缓步走过去，弯腰竖指，戳了戳他的背：“欸，你怎么又不说话了？你平时话不是挺多的吗？”
顾鹤琪的胳膊往后划拉了两下，掸开他频繁触碰自己后背的手。一蜷一缩，跟只毛毛虫似的往沙发内侧挤着挪了挪，别扭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瞧着有些滑稽。段溪镜清了清嗓子，克制着没有笑出声。
哈皮是个爱凑热闹的，摇头摆尾地叼着球跑了过来。下巴往沙发上一放，仰起头，一双大眼睛巴巴地看着段溪镜。
是想跟他玩球。
湿漉漉的鼻尖抵在了顾鹤琪的背上。
“别碰……”顾鹤琪伸手往后一推，摸到了热乎乎毛茸茸的狗头。他愣了一下，后半截话瞬间卡在了嗓子眼里。悬停的手僵了数秒，试探着又摸了摸那颗新鲜狗头。
以哈皮有几乎没有的智商，一看他这举动，误以为他是在跟自己玩。脑袋一甩，弃了球，热情舔舐他的掌心回应。
摸了一掌心的口水。
顾鹤琪尴尬缩手，默默嗅了嗅掌心的味，而后悄悄把手伸向沙发，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沙发靠垫上蹭了蹭。
这家伙，怎么生气都这么搞笑？
段溪镜撇过脸，努力憋住笑。待缓过了那阵特想笑的劲，他才拎住哈皮的后颈，把它往边上拨了拨。
一手摁住哈皮再次想凑过来的脸，一手继续戳他的背：“你确定？真没话跟我说？”
顾鹤琪被他戳烦了，啧了一声：“你是不是手欠？”
“你是不是喜欢她？”段溪镜问。
他这话问的过于直接，顾鹤琪一下没了声。
“看来，我猜对了。”段溪镜道。
原本还在沙发上持续性装死的顾鹤琪瞬间被激怒，跟自带弹簧般一跃而起，曲肘一撞，回手照着他的脸就是一记重拳。
段溪镜反应极快地退行了一步，侧身避闪开。
见他扑空失衡，段溪镜急忙伸手，把住他的肩把他甩回了沙发里。免得他因动作幅度过大滑下沙发，对着他的茶几磕个响头。
毕竟茶几挺贵，磕坏了就不好了。
哈皮被这动静吓到画面静止。
呆愣了数秒，嗷呜呜叫着，夹着尾巴跑走了。
段溪镜看了眼傻狗逃走的方向，揣兜一笑：“这样才对嘛。是男人，就别这么婆婆妈妈的使小性，干脆打一架得了。”
顾鹤琪捏了捏指骨：“正合我意。”
“那行。”段溪镜走去隔间，取了两副拳击手套出来，给他丢去一副：“我有改装成拳击室的屋。换个地，练练。”
顾鹤琪伸手一抓，接住了他丢来的拳击手套：“打架还要挑地吗？”
“非必要，倒是不用挑。”段溪镜咬开拳击手套上的带子，“不过你可想好，之后会有好些天我们都得困在这，你确定要在一地狼藉里过？”
“屁话真多。”顾鹤琪戴好拳击手套，下巴一扬：“走，换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