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煜城追上钟跃民时，才看到了，他的怀中的衣服下，面无血色，脸上一直在冒冷汗的憨娃。
陈煜城二话没说，从钟跃民怀里抢过了憨娃，也不再藏拙，脚下步伐飞快的冲着乡里卫生院而去。
速度快到，待钟跃民反应过来时，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背影，还有耳边陈煜城的余音。
“跃民，我脚程快，我先抱着憨娃去了，咱们卫生院见。”
跟在钟跃民后面的，还有村里那个支书，常老贵。
他还没跑上几步，便手撑在膝盖上，对着前面招手，喊道。
“你们慢点，慢点，等等我！”
如果陈煜城听到他的喊声，估计会忍不住骂他。
我他妈人命关天，拿命等你啊？！
不过现在的陈煜城，早已没有任何精力去骂人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狂奔，没有保留的速度达到极致，都已经超越了他的无级变速二八杠。
明明前一天还乐呵呵，向往着未来美好的孩子，如今在他的怀中却好似失了重量。
苍白的面容，微弱的呼吸，让人有一种随时都会离开的恐慌。
陈煜城口中一直喊着憨娃的名字，和他说着美好的未来。
“憨娃......憨娃.......你醒醒啊！你不是说想跟着煜城哥读书、识字吗？煜城哥明天就开始教你好不好？”
“还有你不是喜欢吃白面馍馍吗？以后我们每天都吃，好不好？”
“你不是说要挣很多钱，给杜爷爷买大房子吗？”
“憨娃........憨娃.........”
陈煜城心中暗恨自己，为什么自己没能学习医术，为何自己如今空有一空间的药品，却没有任何办法。
“憨娃，求求你了，快醒来啊！哪怕只是一下下就行......”
似上天听到了他的祈祷般，从他的怀中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煜城哥......对不起......我没有听你的话.......我又找到了两个老鼠洞......”
“憨娃，你乖，你先告诉煜城哥，你哪里痛？都有什么反应？”
憨娃放在肚子上的手指了指右下腹部。
“煜城哥......我没事........已经都不怎么疼了.......”
陈煜城听到他说不疼了，反而心中却是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煜城哥......等你回去的时候......带我一起好不好......”
憨娃的话还在断断续续的说着，陈煜城已经陷入了沉思。
上一世，在他年幼时，也曾出现过这种状况。
小小的他给爸爸妈妈打电话，哭喊着肚子痛。
当时父母的回答，令陈煜城直到现在仍犹在耳。
温柔宠溺的声音，那么的悦耳，残忍。
“乖啊！别胡闹了。爸爸、妈妈在忙呢！等回去了给你买玩具啊！”
那时年幼的陈煜城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了，他很想告诉他们。
“爸爸、妈妈，我没有在闹，我真的好疼啊！”
只是他的耳边只剩下了，挂断的‘嘟嘟......’声。
当他再次醒来人已经在医院了。
医生说，若是再晚来医院一个小时，那就救不回来了。
那时的陈煜城是开心的，他以为，这样自己的爸爸妈妈就会关心他，来看他。
可惜，直到出院他也没有等来他们。
憨娃所指的地方，和他当初疼得满地打滚时，是一个位置。
当时的自己在昏迷前，也有过不疼的时候。
此时的憨娃，也再一次的陷入了昏迷。
一切都和自己那时候，惊人的相似。
他清楚的记得，那时医生责怪管家时所说的话。
感染性休克，如果一个小时内无法得到治疗的话，那就药石无医了！
陈煜城越想越是心慌，他停下了狂奔的脚步。
就这么站在路上，用意识从空间中取出抗生素药品，给憨娃喂下，然后才又继续向着乡里卫生院狂奔。
他并不确定这药品可以发挥多大作用，只想赌这一线生机。
二十多里地的路程，陈煜城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便跑到了。
此刻也已经月儿高挂，天空中闪烁着繁星。
卫生院那具有陕北特色的院门，也是紧闭着。
陈煜城管不了会不会打扰到别人了，疯狂的的拍着门，还对着里面大喊着。
“开门，大夫，快点开门啊！”
削薄的木门被他拍打的摇摇欲坠。
里面也终于，传来带着陕北特色口音的回应。
“有这样砸门的吗？现在休息时间！”
陈煜城听到医生的回应，心里也升起了一丝希望。
“大夫，快开门，孩子快不行了！”
他紧了紧怀里的孩子，似安慰他，也似安慰自己，“有大夫在，有大夫，憨娃你坚持住，很快，很快你就会好的。”
在门打开的瞬间，陈煜城便抱着憨娃直冲诊疗室。
“大夫，快救人！”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手摸着憨娃的脉象，一手拿着听诊器，听着他的心跳。
看着医生那紧蹙的眉头，他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这时，同样被吵起来的护士，拉住了他的胳膊。
“同志，请出去外面等，不要干扰大夫看诊。”
陈煜城虽然不放心，却也只得无奈的配合。
出了门，他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双手抱头，将自己的头发揪的一乱糟糟的。
他的脑海中，似放电影般倒放着男孩憨态可掬的模样，一字一句童真的话语。
还有自己曾经，经历的那种痛苦。
等待，漫长而久远。
在这寂静的夜里，脚步声显得如此清晰。
陈煜城并未抬头，除了诊室里的情况，没有什么事情还能引起他的注意。
钟跃民、郑桐、钱志民、曹阳、杜老汉，陆陆续续的也都赶了过来。
“怎么样了？”
陈煜城只是默默的摇了摇头，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杜老汉仿佛脱力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默默的擦着眼泪。
另外几人脸色也不太好看，挤在窗口，努力的想看清里面的情形。
这时常老贵也姗姗来迟，咋咋呼呼的声音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咋样啦？咋样啦？”
只是，无人回应他。众人的心情皆是无比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