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穆尘被族人围观，他们交头接耳的声音传入耳畔。
他强忍泪意，扯出一个笑问老者：“阿伯，天命可违么？”
老者沉默，良久，他轻叹口气，摇了摇头安慰道：“王子，这是命数。”
在一旁观礼的腾海君回到台正中，高声问台下的族人：“各位可有中意穆尘的？”
台下的人鱼静默一瞬，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一人应话。
天命，是不可违抗的，若真与王子在一起，说不定活不过当天就一命呜呼了。
腾海君低垂眉眼，下颚紧绷，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灵凰君握紧腾海君的手，凑近他耳语道：“别着急，我可不信天命，我只信我自己，我命由我不由天，没什么不可违的。”
“我们要做的不是自暴自弃，而是想法子打破僵局，就不信穆尘真会孤独终老。”
“努努力，我帮你。”
“我们一起。”
灵凰君的话唤回了腾海君的神智，他回过神来，朝她轻轻点了点头。
得到了腾海君回应的灵凰君心中愉悦，不由得舒展了眉眼。
她站在高台上大声道：“仪式到此结束，我们家穆尘不缺妻主，值得更好的。”
“既然你们都不愿意做他的配偶，那便散了吧！”
泱泱人鱼迟疑的看向台上的苏穆尘，想离去却又不舍。
有人鱼一咬牙，硬着头皮道：“王子，我愿意成为你的配偶！”
众人鱼哗然，所有目光都聚集到了刚刚说话的那条人鱼身上。
她还真是不怕死啊，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依着王子那俊俏的面容与身段，哪怕风流一晚也是赚了。
不亏。
但是妖的寿命普遍很长，几百几万岁的很常见，没必要为了一个王子而舍弃自己的下半辈子，没人鱼知道与王子结为伴侣会不会死，也没人鱼敢赌。
趋利避害是所有生命的天性，并不能怪人心凉薄，更何况这是你情我愿的事，因此没人会指责沉默不语的人鱼。
苏穆尘闻言动了动嘴唇，扯出一抹苦笑。
他自诩样貌姣好，没想到到头来竟然落得个孤寡一生的名头，就连择妻主都要别人鼓足勇气才敢与自己坦言。
呵，何其悲凉。
就像是从高高的云端跌落，被人用力踩进了泥泞里，再也翻身不能，只能苦苦的在泥沼中挣扎，然后再蓄满泪水仰望曾经自己待过的天空。
巨大的落差感让苏穆尘险些昏厥。
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从前的族人对自己趋之若鹜，而今却对自己避如蛇蝎。
曾经他受万人追捧，现在谁都恨不得离他一丈远。
他死死咬住下唇，唇瓣被他咬的发白，最后被他咬破，满嘴的血腥味在口腔蔓延，一点点扩散开的不止是心中的酸涩，还有自己一直以来的盼望。
他曾经也幻想过自己会嫁给一个怎样的女子，是高大威猛的还是清秀俊俏的，会疼爱自己吗？会在乎自己吗？会把自己捧在手心吗？会只有自己一个伴侣吗？
一朝幻想破灭，碎成了一地的狼藉。
腾海君察觉到苏穆尘的异常，他担忧的朝他走近，握紧了他的手，似乎在向他传递源源不断的力量。
他发出一道密语传音，只言：“莫怕，一切有我，我将是你最坚实的后盾，你可仔细挑选自己中意的女子，我会替你保护好她，也会让她爱上你。”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永远不会。”
“今，苏瑾瑜在此立誓，苏穆尘不嫁，苏瑾瑜亦不嫁。”
听到这，苏穆尘顿时泪如泉下。
他的兄长竟为自己做到了如此地步……
他哽咽起来，朝苏瑾瑜点了点头，回道：“兄长不必如此，穆尘无事的。”
“灵凰君是个好的，你莫不如就嫁给她吧，穆尘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心悦于你，她会是一个好归宿的。”
“穆尘、穆尘相信有奇迹。”
站在腾海君左手边的灵凰君侧头打量着身旁人的面色，时不时再瞅一眼苏穆尘，心里嘀咕着：这两兄弟在背着自己打什么哑谜呢？！
掩在人鱼群中的时柒有几分同情苏穆尘，多标志的男子啊，没想到要遭受此等待遇。
从周遭稀稀落落的交头接耳中，她得知：今日是苏穆尘成年的大日子，也是他选择伴侣的大日子，但因为一次测试，他从高不可攀的王子变成了一个连普通人鱼都不如的王子。
因为他的命格，有可能触之必死，没人敢壮着胆子冒这个险。
摇摇头，时柒继续看着。
只见苏穆尘平复了一番自己不安的心脏，他深吸口气，上前两步面色无常道：“苏穆尘，今生只自己择妻主，今日的祭祀仪式到此结束，大家都散了吧！”
似是疲累了，苏穆尘最后的嗓音有几分沙哑。
他转身朝自己的房间游去，腾海君不放心他，遂也跟了过去，灵凰君见此亦步亦趋的跟上，却被腾海君瞪了回去。
一只柔若无骨的玉手抚上腾海君的眉眼，只听灵凰君笑嘻嘻道：“别皱眉，也别板着脸，不好看。”
“回去。”
腾海君缓缓吐出两个字，一手将灵凰君的素手拿开。
灵凰君嘟嘴，不满的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娇声道：“不要对我凶巴巴的，”说着，灵凰君双手左右开弓，扯了扯腾海君的面颊：“笑笑嘛，你笑笑我就听你的话好不好？”
腾海君恼道：“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灵凰君撇了撇嘴，她不以为然道：“你是我的，我是你的，要什么体统，开心就好了。”
没辙，腾海君还真降不住她。
他摇了摇头，软下了声音：“穆尘尚未婚配，你乃女子，不可踏入他的住处，有失礼数。”
“且在此稍等片刻，我很快回来。”
刚准备转身跟上苏穆尘，想了想，腾海君突然又顿住了身子，他转过身来，朝灵凰君扯了一个清浅的笑，紧接着，如清泉般醉人的嗓音响起，“乖，听话。”
揉了揉呆愣住的灵凰君的头发，直把她柔顺的发丝揉成了一个乱糟糟的鸡窝才罢手。
腾海君心满意足的走了。
灵凰君站在原地足足愣了半刻钟，“他，他刚刚对我笑了？还揉了揉我的头发，对我做出了一个亲密的举动？？”
灵凰君满脸的不可置信，差点兴奋到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