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仪原本不急着调查此事,左右等到新的谈资出现,旁人早晚会淡忘掉这件事。
可殷天纵失望的语气萦绕在她心尖,像是块石头一样堵得她心里憋闷的紧。
于是她决定趁早调查出真相,免得再让家人误会了去。
一眨眼的功夫天已经黑了。
正当殷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苦心调查事情的前因后果之时,管家突然敲敲门走了进来。
“大小姐,老爷请您过去用晚膳。”
殷仪挑了挑眉,心想每次父亲做错事后从没有开口道过歉,都是给一家人准备一大桌子好菜就算道歉了。
“走吧。”
她轻叹一声,选择给父亲这个台阶下。
等来到一家人用膳的后厅,殷仪这才发现殷芜也在。
“还好姐姐来了,要不然妹妹可要愧疚死了。”殷芜看见她后殷勤的凑了过来。
殷天纵看见她后面色稍缓了些,尴尬说道:“你妹妹已经跟我们解释过了,那本册子里的内容都是胡编乱造,你根本没有欺负过她。”
“妹妹的解释还真是及时呢。”殷仪似笑非笑的看向殷芜,她面色红润哪像是告病的样子。
殷芜不敢与她对视,慌忙错开了眼神,勉强笑了笑。
殷天纵轻咳一声,“好了,你坐过来咱们一家人吃饭吧。”
随即殷仪落座,晚膳正式开始。
席间殷天纵举起酒杯,兴高采烈的说道:“今日我平冤出狱,是个值得庆祝的好日子,大家举起酒杯与我痛饮一杯!”
“恭喜父亲。”殷芜抢先说道,殷勤的帮众人倒上了酒。
殷天纵赞许的看着她,点点头说道:“我能这么快出狱多亏了芜儿。”
“父亲夸奖了,我只是向三皇子求了求情,算不得什么……”殷芜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周慎和我说,是我的女儿托人将信送给了他,还找到了丢失的那十万两黄金及时补上窟窿,保住了江南上万流民的性命!”殷天纵激动的说着。
殷芜一愣,心想这些事都不是自己做的啊。
但看着殷天纵殷切的目光,她立刻藏起眼底的惊讶,心虚的解释道:“只要父亲能平安归来,女儿做什么都行……”
殷仪坐在一旁冷眼瞧着,虽然早就习惯了殷芜当面抢走自己功劳,但每每亲眼瞧见都仍忍不住感叹一声,这世上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啊。
“妹妹,周慎是谁啊,你送了什么信给他?”她幽幽问道。
殷芜表情一僵,心想自己哪知道周慎是谁!
殷仪定然是看她受了父亲夸奖而心中不快,摆明了故意找茬!
“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向三皇子诉说了父亲的冤屈,想必是他帮忙找的人……”她含糊盖过,紧张的手心直冒汗。
“这样啊……”殷仪装出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啧啧两声说道:“想必那十万两黄金也是三皇子找到的咯,看来他对妹妹真是情根深种呢。”
殷芜脸色彻底难看起来,三皇子对她不过略有好感,根本不可能做出这么多事。
她立刻反应过来这些事八成是殷仪暗中做的,只不过父亲认错了人,不过她已经认下这功劳了,要是现在否认岂不是要被殷仪打脸。
更何况,殷仪一个草包怎么可能本事比三皇子还大?!
她肯定也是托别人帮忙,才误打误撞解决的此事!
那么只要自己咬死说这事是托三皇子干的,就不信父亲会相信一个草包而不相信三皇子!
这般想着,殷芜攥紧拳头逼自己冷静下来,硬着头皮说道:“三皇子有勇有谋,调查那笔银款想必不是什么难事,姐姐几番追问难道是质疑父亲不该这么快出狱?”
殷天纵闻言脸色沉了下来,幽幽朝殷仪看去,心想她该不会还在和自己置气吧。
殷仪轻笑一声,挑眉说道:“怎么会呢。”
殷天纵这才松了口气。
“你妹妹知书达理,你该多跟她学学。”他朝殷仪说道。
殷仪冷冷笑着,“学什么,学她冒领别人功劳?”
“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明就是三皇子答应我要帮父亲平冤,你平日里看不惯我就算了,为何还要在父亲面前污蔑人家名声!”殷芜坐不住了,红着眼眶质问殷仪。
众人见状立马相信是她受了欺负,纷纷不满的朝殷仪看去。
“我可没看不惯你,而是根本就看不上你!”殷仪翻了个白眼。
“仪儿你!”殷天纵气的长叹一声。
“我拿到户部侍郎秦阔海的亲笔信,信中写明盗走赈灾银后他们要如何瓜分,之后我进宫将此信嘱托给四皇子,让他帮忙送到大理寺卿周慎的手里,这期间可是从没看见妹妹和三皇子出了什么力!”
殷天纵一时赫然,没想到如此艰辛复杂的一切竟是他心中最是单纯简单的殷仪做的!
“可是那十万两……”殷芜不甘的咬了咬唇,心想殷仪一个闺阁女子能找到信并托人送出去已是天大的本事,根本不可能再找到那笔钱。
“呵,那信中已说明拿大头的是三皇子,你觉得他会为了你,把吃进去的再吐出来?”
殷仪嗤笑一声。
听闻此言,殷芜身子剧烈晃动。
脸上唰一下没了血色。
殷天纵的脸色也极其难看。
他作为三皇子的亲姨夫,真心拥护三皇子的人,掏心窝子帮三皇子做了那么多事,直到现在才从自己女儿口中他竟是被自己最相信的同僚嗜血啖肉,榨干他的价值背地里还要笑话他蠢……
他紧锁眉头,沉默好半晌后才沉声说道:“没想到三皇子……”
方才那话是殷仪故意说的,见父亲已经开始动摇了,她顺势说道:“天家恩情不过雨露,在他们眼里血脉亲情哪有利益重要啊,父亲你为官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明白吗?”
一句话直击殷天纵的心脏。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为之一颤,那座摇摇欲坠的大厦终是轰然倒塌。
“我吃饱了。”殷天纵喃喃道,一向清亮的目光难得浮现迷茫。
说罢,他放下碗筷,沉默的朝书房走去。
殷芜此时倍感无地自容,旁人的目光似乎都在嘲笑她冒领功劳还被当众打脸,她臊得耳根通红,急忙灰溜溜的回房了。
碍眼的人走了,殷仪的胃口都好了几分。
等到她吃完晚饭,不紧不慢的走到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