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册子用的纸是上等的洒金胭脂纸，全京城只有南宫斋一家有，除了御贡以外也只专售给朝中大臣，寻常百姓就算拿着金子去人家也不会卖。”褚阔幽幽说着。
殷仪这才注意到他方才翻阅的书籍正是那本污蔑她的小册子。
她也早就看出这纸质地颇佳，还想着污蔑她那人果真下了血本，竟然舍得花重金买这么好的纸来。
想必是不想让别人随手将这册子胡乱撕了，而是能将册子中的内容长久的流传下去。
“你说的这些我也想到了，只是我昨日派人去南宫斋打听，最近根本没人在他家订购过这样的纸张。”殷仪皱了皱眉，“更何况洒金胭脂纸价值连城，就算是朝中大臣家中也不可能平常存放那么多。”
“你考虑的很周到，”褚阔赞许的点了点头，稍稍点播道：“大胆想一想。”
“除非……”殷仪咬咬唇，试探的朝他看去，“除非是低价造纸的人才舍得这么做！”
这就说通了，洒金胭脂纸贵在制作工艺，但成本并不算高，若是散播谣言的人恰巧正是造纸之人，倒是能够说得通为何舍得下血本用这样价值连城的纸张了。
只是，她虽然想到了这，可南宫斋是御用的文斋，没人知道幕后老板是谁。
殷仪幽幽盯着褚阔，“你知道是谁？”
褚阔眉头一挑，点拨道：“苏家几个小辈在内务府有关系，想要南宫斋的东西只需和内务府的人知会一声便能低价从宫里拿出来。”
“他们竟如此嚣张……”殷仪听到这消息不禁吃了一惊。
看样子苏家从宫里拿东西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可宫令森严，里面的一根针都不许往外带，要是被查出来可是杀头的大事。
“嗤，比起别人做的事，他们可算不上嚣张。”褚阔嗤笑一声。
为了不吓到殷仪，他还是不说了。
在消化了这消息后，殷仪再次谨慎问道：“只有苏家一家能拿到大量洒金胭脂纸吗？”
“至少我知道的只有苏家。”褚阔挑了挑眉，这纸虽然在寻常百姓眼里价值千金，不过在皇室豪门眼中算不上什么好玩意，唯有苏家这种近几年才发达的“暴发户”才会像没见过世面一样大量囤积这种看不上眼的物件，给自己充充面子。
“那就是了。”殷仪喃喃道。
想必连苏娇娇自己都没料到会因为一张纸而暴露身份。
结合前日里林怡来教室找殷芜的事，看样子她是想祸水东引，将舆论都引到自己身上好把殷芜身上的关注都转移走。
幸亏她重生了，要不然换做她前世的性子早就不由分说的大闹一通，在外人眼里坐实了自己被污蔑的那些事。
殷仪冷笑一声，如今再看册子中的内容只觉得刺目的很。
即便只能证明这纸是苏家出的，但上面的内容必定跟她和殷芜逃不了干系。
她们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心肠竟如此歹毒！
“你要说出这事吗？”褚阔询问，现在揭发苏娇娇的行径能够将她的损失降到最小，只可惜没办法揭出幕后真凶。
“不。”殷仪眯了眯眼，看向褚阔坚定说道：“我要查出真凶，还自己清白。”
褚阔怔怔看着她，随即缓缓露出个笑。
这才是他欣赏的殷仪。
没多一会，学生们陆续来到了学堂。
昨天那册子的杀伤力太大，直到现在众人还在讨论其中的内容。
“要我说这事就是真的，谁不知道殷仪性子骄纵，她的贴身婢女碧果就是被她害死的……”
“我昨天看见有人在册子的空白页上写了碧果的事，内容吓到我了……”
教室里交头接耳，众人打量的目光纷纷投到殷仪和殷芜的身上。
殷芜装出副无辜模样，仿佛自己刚知道这事一样默默听着，险些压抑不住嘴角的弧度要当场笑出来了。
直到上课的铃声响起，众人的讨论声才稍稍小了些。
第一堂是古琴课，奇怪的是褚阔两手空空走到了台前。
“林先生，您今天不教我们古琴吗？”苏娇娇大声问道，比起殷仪她更像是褚阔的助手。
褚阔点点头，拿出了手中的册子。
“今天教你们辨别字迹。”
他清冷的声音响起，片刻间，学堂里瞬间安静的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学堂中大部分人脸色突变，心虚的盯着他手中的册子。
苏娇娇更是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急忙与殷芜对视一眼。
“林……”她慌张的开口，想阻止褚阔。
然而褚阔却冷冷瞥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摄人心魄一般，惊得她瞬间失语。
随即褚阔的目光环视一周，幽幽说道：“书院的各位老师拿到册子后都翻阅了其中内容，结合殷仪同学平常的表现，我们认为册子中的内容皆是虚构，存在污蔑诽谤的嫌疑，因此书院决定禁止同学们私下传阅这本册子，以及讨论其中内容。”
“林先生，书院鼓励言论自由，您这是公然偏袒殷仪！”殷芜新交的小姐妹郑听莲愤愤说道。
褚阔闻言轻笑一声，理直气壮的说：“可以这么理解。”
“……”郑听莲一噎，没想到他竟然承认了。
众人闻言表情为之一变，却没有一个敢再次出头反驳的。
能来秋月苑教书的人不仅要学识出众，更要经历严格的考验，人品道德以及公正是最重要的考核项目。
若是褚阔身为老师公然偏袒一个只教了两天课学生，即便这人是他的助手，那也是不可能的。
恰因为他坦荡荡的承认了自己相信殷仪，反倒让人怀疑不起来。
“我相信林先生的人品，更何况这是全体老师的决定，说不定这册子的内容真的存在造假，殷仪同学是被污蔑的……”有人清醒过来，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殷仪本来就是清白的，有心人故意散播谣言往她身上泼脏水！”西林郡主瞬间坐不住，站起身大声呼吁起来。
众人的内心开始动摇，也隐隐相信起殷仪是无辜的了。
正在此时，褚阔翻开了册子，笑眯眯说道：“接下来，我来教大家识别上面的字迹。”
话音刚落，人群陷入慌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