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天转眼就过去，天考近在眼前。
水远镇一共就两个妖报上了名，所以白欢和竺南南要去隔壁的陈县考场，跟那里的妖一起考试。
陈县是东州最大的县府，光是酒楼就比水远镇多上不止百座。
但来参加天考的妖们都没有心思逛街，因为考场设在陈县香火最旺的文昌阁里，大家都在抢着拜神。
子时三刻开考，丑时三刻收卷。
所有的妖凭天榜录过的妖识入场，到时文昌阁门前会有两个仙官勘验身份。
白二惠怕白欢头一次上考场回怯场，便提前一日带着白欢来陈县的文昌阁看了一遍。
来都来了，索性拜上一拜。
掐指一算，秋闱也不远了，加上明日天考，不乏众多临时抱佛脚的人妖鬼，文昌阁的香火十分旺盛。
白欢在庙门口自然而然地见到了竺南南母女。大家相视一笑，提着篮子进了门。
自从六界开设天考，文昌阁便接受所有生灵的供奉。凡间有许多庙宇不接受妖鬼朝拜，文昌阁倒是一视同仁。且妖、鬼、修道之人的气场不同，为了统筹考虑，文昌帝君索性把考场设在文昌阁。
所以大家除了观音娘娘之外，最爱拜的就是这文昌帝君。
大殿两旁的道士正在诵读着《太上文昌宝忏》，祈福仕途高升的士子们带着葱、芹菜和肉粽，挤破了大殿的门槛。
白二惠一马当先，过五关斩六将般把贡品都塞到位。竺南南的母亲也不甘示弱，她于人潮中奋勇向前，将葱和芹菜扔到了贡台上，然后竺南南又掏出篮中的肉粽，不偏不倚扔到神相脚下。
这“葱”象征聪，“芹菜”代表勤，“肉粽”则代表了又中，以求一路过关斩将高中状元。
白欢不喜欢吃肉粽子，所以包了几个高粽扔了过去。
扔完后赶忙双手合十，闭目垂头许愿。
今时今日的白欢，拜神的心就很微妙了。她发自内心的不想考上，更不想让竺南南考上。拜神最忌讳违心发愿，在神灵面前白欢不敢说假话，于是她想来想去，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只见她双手突然高举头顶，轰的一声拜了个五体投地，嘴里念念有词道：
沈泉一定要高中！
沈泉一定要高中！
沈泉一定要高中！
白二惠抽了抽嘴角，一脸无语地看着这个傻闺女，随后摇了摇头去偏殿买了个“文昌八将”的摆件，打算回家按那道长所说，找个吉位供起来。
她将摆件用布包好放进篮子，回头对竺南南母女道：“今儿个初六，西市有集，不如一起去逛逛，逛完咱们再去找个馆子吃上一顿，也让孩子们放松一日。”
竺夫人见女儿一脸期盼，便点头应了，“那就逛逛吧。”
两个少女当即拐着胳膊，一脸高兴地飞出了大门。
一整日香火不断，大殿里人流如织，不少人觉得主殿的文昌帝君宝相，今日有些不一样。
“哎~你觉不觉得文昌帝君方才显灵了？我刚才磕完头一睁眼感觉他在看我。”
“拉倒吧，你连前三排都没挤进去，帝君能瞅见你？”
门口的两个士子匆匆拜完，临走前其中一个忍不住回头看那神像一眼，“这金身是不是重塑了？我觉得比上次来好看多了。”
“许是重新刷了一遍漆吧！哎哟别看了，快回去温书吧！”
这里是五年前，此时的文昌阁香火鼎盛。天权宫终日忙碌，神官们各司其职，每个信众的发愿都记录在册认真对待，能助的、不能助的皆分类归档，一一办理。
而今的天权宫，神官凋零，大量职位空缺，文昌帝君神力再强大也无法一人实现万千信众的心愿，得神力庇佑者不足十之一二，凡间文昌阁的香火已大不如前。
他本是来提前看一眼考场的，却被这座小文昌阁繁荣昌盛之景吸引，忍不住停下，魂归金身之中，静静品这一方烟火，听取信众心声。
只是没想到，耳朵里突然钻进一句“沈泉一定要高中”来，帝君忍不住侧目。
方才那小妖精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给自己磕头的模样还挺有趣。
他确实没想到白欢会为自己发愿，如今天考被他提到了秋闱之前，她已无缘这二十分。但帝君对每一届天考的魁首都有印象，白欢即便没有这二十分，也是能考上的。
她两次救了自己，还愿意为一个与自己毫无助益的人发愿。
文昌帝君不免对妖有了新的认识。
只是
这满殿的葱味实在让他受不了，文昌帝君倏地从神像中浮了出来，瞥了一眼自己的金身，和台上堆成小山一样快嗖了的粽子，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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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欢拉着竺南南在集上逛得好不开心，买了许多钗环点心，还为沈泉和洪鹏赋买了几只金榜题名符和平步青云灯。
竺南南今日心情很好，白欢忍不住问道：“是不是洪鹏赋的情劫解决了？”
竺南南笑笑，翻开手掌招出契丝给她看，“你看，情根已经种下了。”她掌中那团白色契丝此刻不停地绕着一个人转动，白欢认得出来，那个人影就是竺南南。
“这就是情丝，现在都在我这里。”竺南南把手收回，有些想不通，“你说凡人也怪，只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便能情根深种，他们的情爱竟如此轻易。”
白欢捂嘴笑道：“还不是因为你魅力大！要我说洪鹏赋还是愚钝了点，我要是个男人，保准对你一见钟情！”
竺南南搡了她一把，但脸上的笑却掩不住。
逛到日落西山，四妖才回了千松甸。回去的路上，白欢与她们分开，拐了个弯去了私塾。她今日拜神时发了愿，得把买的金榜题名符送过去。
私塾里飘着饭香，陈伯正端着做好的饭菜往沈泉屋里送。白欢立刻变回刺猬窜到书桌与墙角之间躲了起来。
沈泉摆了摆手，头都未抬，“先放那吧，我等会再吃。”
说完继续把脸埋在满桌的书纸之中。
这么用功？
沈泉的读书状态让白欢十分佩服，想不到临近秋闱大家复习势头都如此迅猛。趁桌前书生埋头苦读之际，白欢悄悄跳上床，将金榜题名符塞进了他枕头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