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颉,祖宗,醒醒了。”
被叫了大名的顺帝还是没反应过来。
他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嘛?再者说来,即便自己没死,又怎么会有人敢直呼他大名。
载颉揉了揉眉心,大脑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但也没忘了张口便开始批评:“君子正其衣冠,你这是什么打扮,简直有伤风化,不堪入目。”
“你还说我呢,载大爷,你说我之前,倒是先去看看你那荧光绿的外套啊,比起热情似火的头发,你梁哥不要太正常啊。”梁祺说完便看见一头红发的载颉又躺回了床上,甚至直接抱住了头。
他又嘲讽道:“让你少喝点酒别熬夜了你也不听,现在自己难受了吧。”
梁祺自然是想象不到他眼皮子底下的这个载颉经历了什么——这幅皮囊下已经是另一具灵魂了。
载颉头痛欲裂的样子,把看得梁祺一愣一愣的。
“抱歉。”载颉忍着不适,将眼神聚焦到梁祺脸上,“梁哥,朕好难受,你先走吧。”
载颉说自己难受,梁祺也没多想,只当他是宿醉。
梁祺一向是大大咧咧的性格,连载颉话里的自称是“朕”都没太上心,只当是他的大爷病在线复发。
他嘱咐载颉自己注意点影响,然后又叮咛道:“记得你后天要去录新歌的专访,十天后你要去参加的综艺,小祖宗,你也不想出什么乱子又被一堆人骂吧。”
梁祺说什么载颉都点头,毕竟皇帝本帝这会儿头疼的很,实在是没工夫去思考梁祺这位大内总管说了些什么。
梁祺交代完了这些便转身离开了载颉的公寓,载颉盖章:打扰朕睡觉的刁民。
在短短的时间里,载颉被迫接受了那些年来不属于他自己的记忆,不过自己和原主的记忆他脑子里都有,这倒是方便了不少。
他坐了好一会儿,然后凭直觉摸到了枕头旁边的手机,面容直接识别就开了出来——这个新鲜玩意儿一开始把他惊得够呛,这要是出现在他那个世界,得有多少朝廷机密被轻易泄露……不敢想不敢想。
手机停留的页面就是微博热搜后面有个红标爆字的载颉河山
这条微博下面的评价是这样的:
【载颉怎么好意思参加这节目的啊?】
【笑死我了,他还要不要脸了,廖州没人了吗挑这么个花瓶参加节目】
【载颉唱歌会不会现场观众直接捂住耳朵啊,光是想想我都觉得好笑死了】
······
“一个个都反了,来人给朕把三米大刀拿上来,朕要御驾亲征!”
愤慨之余,载颉心里不免感叹:啧,这原主的名声还真是不怎么样啊,和朕完全不一样,朕乃明君,可立无字碑也。
当皇子的时候,载颉各项成绩都很好。
他父皇是出了名的不顶用,老祖宗要得知有他父皇这样的东西存在,非得拍碎棺材板儿,死死气活。
但做儿子的载颉却是顶顶聪明,读书写字吟诗作赋样样顶尖,也常有人议论载颉属实生错了时代,若是生在太平年代,载颉必是有流芳百世的本事。
不过这样的话自然只能私下里说说,要是传到皇帝陛下耳朵里,免不了又是杀头的大罪。
其实载颉是有些无语的,重生就重生吧,怎么非得给自己个戏子的身份,在他们那个时代,乐人戏子可是下九流,属于最低贱的那一行。
命运的大起大落竟让他从云端跌落泥沼,可载颉没工夫悲伤,再怎么样也比死了强。
原主的父母都是戏子,这个世界称他们为“华语乐坛顶级音乐人”。
在载颉看来,这个称呼约等于“抛头露面到外邦都知道的顶级戏子”,且专辑卖爆全球的那种。
这个概念载颉自己消化了许久,后来他认为可能和名满扬州的大诗人,诗篇遍传勾栏概念相近。
然而两人已经双双亡故于了一场事故之中,这事之后,原主的性子就有些冷了,非必要的人他都不去接触。
载颉心里也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他出生没几天母后便撒手人寰,他对他的父皇更是无甚感情。
彼时亡国之际,父皇为了不背负亡国的千古骂名,便把一个已然穷途末路的国家交到了儿子手里。
那个时候的他不过弱冠的年纪。
再者说,在眼下这个时代,全国统一,不再有四处的战争,没有流离失所的百姓,每个人都能做着想做的事,这是以前那些年他从来不敢想的。
《论语》有言:“既来之则安之”,能活自然得拿出活的样子来。
载颉把整个公寓看了一遍,两室两厅,整体装修风格倒也看得过去,就是有些乱七八糟的,地上堆着的乐器,还有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玩偶。
作为贤明之君,自小甚重礼仪,载颉觉得他的大内总管梁祺愿意走进这样的房间都算勇气可嘉。
于是载颉便动手收拾了起来。
但载颉怎么说先前也是个皇帝,自己动手做这些事难免显得有些力不从心,略微狼狈了些。
他心里十分不爽:朕好惨,朕连服侍的人都没了。
他没忘了梁祺和他说的话,后天有专访,也记得梁祺口中十天后的节目。
他立志要学着好好融入这个身份和时代。
毕竟他曾经身处战乱,民不聊生,百姓痛苦,他也不能避免。
史书有记:癸焮一十二年,北楚顺帝奉表投降,自此,北楚灭,南平在平定十二个分裂的小国家后,对于九州进行了完整的统一,也因此正式走入历史舞台。
而后世对于这位亡国之君的记载不过寥寥几十个字:北楚顺帝,景帝次子,癸焮一十二年自缢于旧都。
不过对他的记载少也正常,北楚不过是南平灭了的十二个国家中很微不足道的一个而已。
这位顺帝就是载颉本人了,他向南平新帝上书,自己愿以百死求新皇不杀北楚百姓一人。
因此新皇赐下三尺白绫,到底还是给这位曾经的帝王留下了最后一丝体面。
说起来这些年,载颉过去的时候少有欢愉,而这具身体的主人状况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父母出事的时候,原主也不过十三四岁。
原主的父母自然是希望他继承自己的衣钵,在音乐的领域献出自己的一份力的。
可父母在世时,从来没对他有过要求,即便传递过这样的想法,也还是觉得他的学业和原主自己的心思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