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芽下到大厅的时候正好遇上一个独自来医院挂号的老奶奶，日行一善的帮着挂了号又带老奶奶去了诊室外，这才慢悠悠的下了三楼，路过导诊台的时候，脚步一顿。
今天大概是天气好，又遇见了一个老熟人。
女人看着有几分沧桑，却穿着价值不菲的大牌套装，手里的包也是六位数，虽然画着精致的妆容和两年多以前有了很大区别，但是五官没有变，以至于阮芽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医院永远是人类情绪最丰富强烈的地方，有新生的欢欣有死亡的绝望，生老病死，都在此处汇集，形成一方小世界，可以看尽人间百态。
阮芽就立在形形色色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面色淡然的看着那个女人。
大概是感觉到了她的眸光，女人转过头，在看见她的一瞬间，手中的包和一大叠病历X片都落在了地上，雪白的纸张翻飞，恍惚那年隆冬的鹅毛大雪。
“……阮芽。”女人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鲜红的唇翕动，露出白日见鬼的表情：“阮芽……”
阮芽上前两步，弯腰将她掉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柔声问：“小姐，怎么了？不舒服吗？”
“……”葛茗唯这才回过神，看清眼前人和记忆中的那人并不相同，但或许是抬眸那一刹那的相似感给她的冲击力太大，以至于从阮芽手上接过东西时她的手抖如筛糠。
“多谢。”葛茗唯深吸口气，道：“我没事，可能是低血糖。”
“这样啊。”阮芽微微笑着从包里摸出一块巧克力：“那你吃点糖吧，会舒服些。”
葛茗唯看见那块巧克力的牌子，瞳孔瞬间放大——那是阮芽最喜欢的牌子，从前在宿舍里时，她的抽屉一拉开，里面总放着很多巧克力和糖果。
“怎么了。”阮芽关切的问：“是对巧克力过敏吗？”
“……是。”葛茗唯压着情绪：“我对巧克力过敏。”
“这样呀。”阮芽把巧克力收起来，仿佛她只是一个陌路人：“那我先走了。”
正好导诊台的护士呀了一声：“我刚问了同事，说大概十几分钟前确实看见了一个老人家自己来医院，六七十，短头发，有点驼背对不对？”
葛茗唯赶紧道：“对！她现在去哪儿了？”
护士抱歉道：“这个可能要调监控才知道。”
“啊。”阮芽说：“这个老人家，我好像见过。”
她瞥了葛茗唯一眼：“穿着很讲究，背着一个黑色的帆布包，脸颊上有颗痣对不对？”
“对。”葛茗唯道：“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阮芽问：“她是你什么人？”
葛茗唯顿了一下，道：“……是我奶奶。”
“她在楼上肝胆科。”阮芽道：“我带你过去吧。”
其实葛茗唯有点抗拒，面前这个女人有几分像是阮芽，无声无息的就把她拖进了过往的噩梦里，让她再一次面对肮脏丑陋的自己，陷进脏污的淤泥里，无法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