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振成气鼓鼓地站在靳翊谦的轮椅边。
他双手紧攒成拳，面色因为恼怒一片通红，目光阴鸷，冷色盯着靳翊谦。
这还是林振成第一次在靳翊谦面前露出这等凶色来。
靳翊谦面不改色，始终低着头，看都不看林振成，只自顾自地把玩着林念初的小手。
直到林念初轻声咳嗽两声，用余光睨了睨林振成，靳翊谦这才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缓缓别过头，饶有兴致地望向林振成：“林先生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
林振成只觉得心中憋着一口老血，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他当然觉得有不妥的地方！
一件红酒从原本谈好的三十万直接降到了十万，傻子才会觉得毫无关系。
可是对上靳翊谦疑问的眼神，想到靳翊谦平日里做事的风格，林振成所有的恼怒却只能硬生生地咽回去，最后变成了一声无声无息的长叹。
如若不是林振成发抖的下颌，旁人倒是真的难以看出他心中的恼怒。
顿了许久，林振成再度挤出一抹笑容，望向靳翊谦：“靳少爷，这一件红酒相差二十万，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我手下也有不少人要养活，您这是不给我活路啊。”
靳翊谦面无波澜，只是抿着嘴唇，似乎十分同意林振成的话，缓缓点了点头：“林先生说得不错。”
林振成顿时错愕，瞪大眼睛盯着靳翊谦，不可思议地抽动嘴：“靳少爷说什么？”
“一件红酒降低二十万的确是不给林先生活路。”
靳翊谦半眯着眼睛，视线淡然地扫视着林振成：“林先生现在只有两个选择，第一现在就转身离开，不把这批货卖给我。”
“第二，就是好好思考思考这个价格你能不能接受，再来跟我谈要不要和我合作。”
他说的淡然，甚至都瞧不出他神色之中的半分异常，仿佛这两条选择都是天经地义得一般。
林振成嘴角哆嗦，眼中的怒气都快要遮挡不住：“靳少爷，你如果不想和我做生意可以直说，没必要浪费我们双方的时间。”
说着，林振成转身便想离开。
“这批货，整个京都，除了我，无人敢要。”靳翊谦冷冽地盯着林振成的背影，声音冰冷如刀。
他话音落下，林振成居然真的停住脚步，缓缓别过头，凝望着靳翊谦，嘴皮哆嗦了两下，小心问道：“你……你说什么？”
靳翊谦松开林念初的小手，双手搭在轮椅扶手上，手指轻轻地点动两下，脸上依旧带着那么淡然的笑容。
“我靳翊谦不要的东西，京都还有谁敢要？何况这批红酒的来路到底如何，林先生应该比我更清楚！”
“放眼整个京都，除了我之外还有什么人敢要？”
对上靳翊谦冷漠的神色，林振成心中又怒又恼，偏偏还不敢发作。
他垂着双手，拧着眉头，回望着靳翊谦。
两人谁也不说话，却早已经用眼神将对方打量了一个遍。
顿了许久，靳翊谦率先撇了撇嘴角：“既然林先生还要再想想，那我就不留林先生了。”
说着，靳翊谦就要吩咐人进来送客。
他的话都没有说出口，林振成已经高声道；“好！十万就十万。”
这次，就连林念初都陡然瞪大眼睛，惊讶地望着林振成。
这么多年，林念初对林振成十分了解。
其它事情或许还能和林振成商量，可但凡是事关他切身利益的事情，绝对无法商量。
一件红酒压价二十万，仓库最少也有上百件，也就是说，林振成的损失至少在两千万上下。
何况现在还是林家最困难的时候，林振成居然真得肯松口答应，这多少让林念初有些惊愕。
靳翊谦倒是面无波澜，只是侧过头扫视了林振成两眼：“好，稍后我会吩咐武铮把合同送到林家去。”
林振成嘴角颤抖着，双手不住哆嗦，却还要强压心中怒火，挤出笑容：“多谢靳少爷高抬贵手。”
靳翊谦不理会林振成，抬手随意晃动两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自己则立即望向林念初。
他看向林念初的眼中顿时没有了方才的淡漠，反而多出温柔的笑意。
两人视线相对，林念初被他灼热的视线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立即低下头，躲开他的视线，径直上前，站在靳翊谦轮椅之后，想要推他离开。
“靳少爷。”
林振成小心地睨了睨靳翊谦：“我有几句话想和初儿单独聊聊，不知靳少爷能否答应？”
靳翊谦挑着眉角，刚刚平静下来的神色顿时又多出了不悦。
他别过头，冷色看向林振成，声音低沉：“林先生想和初儿说什么？这里是靳家，不是你们林家。”
靳翊谦话中含义再清楚不过。
经过前几次的事情，他对林振成早有不满，更加不会让林念初跟他单独说话。
靳翊谦刚想下逐客令，林念初却轻柔地握住靳翊谦的肩膀。
她抬眼睨了睨林振成，凑到靳翊谦耳边低声道：“翊谦，你放心吧，我去去就来。”
两人视线相对，林念初回望着靳翊谦，唇角扬动，莞尔一笑。
那温柔的笑容顿时将靳翊谦心头的怒火全部抚平。
靳翊谦顿了片刻，才扫视林振成两眼，对林念初低声道：“好，我就在楼上，有什么事情只管叫我。”
林念初的小手落在靳翊谦的后背上，手掌轻轻摩挲两下，示意他安心。
瞧到靳翊谦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林念初才淡然地走到林振成面前。
她依旧保持着平时的样子，抿着下唇，瞪大眼睛望着林振成，一副傻乎乎的模样。
可林振成盯着林念初的眼神中却比平时多出了几分狐疑。
他上下打量着林念初，忽然凑到林念初面前，半低着头，声音阴沉，冷声问道：“码头的事情你也参与了？”
林念初心中一顿，一抹阴厉闪过心田，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她眨巴着眼睛望着林振成，满脸茫然：“码头？什么码头？爸爸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