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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树不晓得在哪瞎逛,去四季广场走了一圈又一圈,还不敢走太远,她怕伊肃勇在病房里有需要,好能及时赶回去。
停下来坐会,微信提示音想了一遍又一遍,伊树神经大脑才忽地活跃起来,她赶忙掏出手机。
一看微信消息那几个红点。
这个账号是多久以前的了,上次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三年前的某天。就再没联系过。
许君子_:【图片】
许君子_:差不多是这么个流程,你要觉得没问题明天我来找你
时间约莫过了十分钟。伊树一条一条向下滑,看着他的微信头像是片深蓝色背景打底,画了一坨黑漆漆的线,线的下面是一个漂流瓶,上面站着个小黑人,漂流瓶是橘色的。好抽象。
许君子_:你回消息是按年计算?还是你用的诺基亚
伊树忍不住弯唇笑了笑。
许君子_:再不回消息我直接杀过来你信不信
许君子_:快点,回我
伊树静静地坐在广场侧边的板椅上,敲下几个字:你先告诉我拍什么,以及你们为什么需要摄影师这个计划。
一棵树:还有,我不是诺基亚。
息屏没几秒,握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许君子_:微信讲不清楚,要么打电话讲,要么打视频讲,要么现在我来找你,要么明天你来找我,自己选
他俩打电话也太别扭了,更别说视频,不过伊树莫名觉得这几条消息像有魔力一般,让她心口的难受好了一丢丢。
一棵树:明天我来找你
对方的消息几乎同一时间发过来:算了,我现在来找你
一棵树:你不是回去了吗,回去了又过来?打完这几个字,伊树熟练地下一句话是“你还挺闲的”,但她马上又删了。连带着把打完的字全删了。
许君子_:发个地址
都这么晚了,伊树蹙眉看着聊天页面,他真的要过来么。
让他过来给个资料就走,会被她看见现在这副憔悴的模样么,但看见了又怎样。不怎么样,那为什么就不想让他过来。
伊树现在就是个矛盾纠结体,广场渐渐乌泱泱一群人,中心的花坛围了一圈彩灯,花哨又很显眼。
她的手跟不受控制似的,就那么十几秒的时间,一个地址就发了过去。
带着某种说不清的希冀,可能还有那么点紧张,但不管是什么,伊树的脑子都挺乱的。不断思考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
手机又震了。
许君子_: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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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树想起了一件陈年往事,上高中那会儿,体育课是要换衣服的,换学校统一购买的服装,她跟许燚都上的私立学校。
私立学校条件都比较好,有独立换衣室,每天只需要保持那个换衣室干净整洁就行,多的就用不着学生管了。
她去换衣服的时候,衣服脱到一半,刚把外套脱下来挂着,头顶就猛然掉下来一个黑物。
伊树吓得没站稳,扒着墙,掉下来的黑色物体是只老鼠,它站起来在那一亩地方爬来爬去。
接着她听见外面一阵窸窣的笑声,说她肯定被吓死了吧,叫她平时那么得意。还说她长着一张看不起人的脸,想想就恶心。
伊树扒着墙努力跟老鼠保持距离,也忍住了自己立刻推开门的想法。她看着老鼠摆动身子,小脑袋嗅了嗅她的鞋边,愣着头呆住了。
鼻头不晓得什么时候酸的,她的眼眶发热,但即便这样,伊树还是没哭。
外面笑声越来越大,可能不耐烦了吧,还故意敲门催说体育老师要集合了。无非就是想看她被吓得花容失色,出丑的样子。
他们没有如愿,伊树憋着胃里的恶心,揪住了老鼠的尾巴,捏着用脚踹开了门。
那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走向,来得太猝不及防。
为首的女生嘴角僵硬,只憋出句,原来大小姐也会抓老鼠啊,我还以为你会尿裤子。
说完就是一阵轰笑。
伊树表情很冷,整个人的气场冰到了极点,下一秒,她在那个女生沾沾自喜地时候朝她扔了老鼠。
正巧扔到了她头发上,还在她旁边站着的好几个女生全部被吓得跑开了。
尖叫连连,刺耳得很。
老鼠也受了惊,她越是抓头,老鼠越急,头发跟脸都被她自己抓花了。
伊树冷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不怕呢,看来这老鼠还挺喜欢你,不愧是一家的。
后来,她那节课没去上,教室不想回,学校又出不去。她最后修理了那个女的没错,但她还是很委屈。委屈得自己偷偷哭了很久。
伊树最后躲在废弃的小楼梯上,幸好,没有老鼠。天绯红的晚霞都快散了,她听见脚步声,抬眼看,许燚跑上来,拉着栏杆使劲喘气。
他大声地责备说,你是不是傻子,这种事干嘛不早点说,我说你怎么没上体育课。你早点告诉我,我也不至于打篮球上瘾打到现在啊,妈的那女的简直令人发指。你有没有被咬着?
伊树静静地看着他,缓缓说,许燚。
他说,怎么了,问你话呢,有没有被咬到,我听梁东说被耗子咬了要得鼠疫的。
她眼睛里聚了泪水,下次你可不可以早点来,我不想等这么久。
许燚愣住了,就这么对视着。
伊树说,我不知道向谁讲,你可以早点来吗,你早点来找我,我还能抱怨,你要是晚了,我都懒得说了。我懒得说了,我就很委屈,我一委屈,我就不想上课,我就想骂人。
许燚走向她,轻轻抱她,我明天就让那女的知道什么叫教训。别难受了啊。
他说,大不了以后有什么事我第一反应就是来找你。
伊树说,我把老鼠扔她身上了。
他顿了顿,可能在佩服她,说,你只要不让她吃下去就行。
伊树成功被逗笑,你有病啊。
他说,你有药啊。
马路上一阵鸣笛,飞驰而过的车辆不断,她的回忆戛然而止。
突然,就那么突然的在车水马龙中看见某人。
许燚穿过马路,向伊树跑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你是一直没回去?”
“你不是让我等你吗。”
他心里一阵咯噔,“我是说你一直在外面,没回去啊?”
伊树打个岔,低头看了眼他手里的纸袋,指了指:“谈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