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人未到却身先至，虽然直到祁秦二人的身影彻底躲进对面走廊角落里，那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的人都还没走到近前，但是他口中说的话，两人却是听了个七七八八。
走在前面的男人已然人近中年，身材肥胖的同时，脸上充斥着肉眼可见的横肉。
但不管是祁靳还是秦苏，此时都不用刻意去看他的脸，光从他方才说话的语气，还有说的那些话就已经听出，他就是之前萧老爷子的那个儿子，萧仁。
当然，秦苏也不是因为昨天的事跟人家认了个脸熟才认出他的，她向来都是个脸盲的人，但架不住别人的满口脏话实在是让人有了肌肉记忆。
秦苏下意识地探了探头，不过才刚伸出一半，就被祁靳伸手摁了回去。
“躲着，别出去。”
事实证明祁靳的动作简直堪称及时，这位满脸横肉，秦苏无论如何都生不出些许好感的人却分外敏锐。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促成了他那样的敏锐，但几乎就是祁靳把秦苏的头按回去的瞬间，原本骂句滔滔不绝的萧仁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脚步蓦地一顿，原本的骂声也在片刻之间戛然而止，他抬头的瞬间望过来的眼神，秦苏心里一突，一瞬间，她几乎觉得，萧仁已经看见了他们。
“靳哥，他是不是看见了？”
秦苏已经尽力在压低自己的声音，几乎已经到了细若蚊蝇的程度，许是因为不确定的缘故，语气尚有些犹疑。
“不知道。”
祁靳话虽是如此说，但他的动作却是下意识地把人往怀里抱得更紧了些，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秦苏。
也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秦苏的视线对上他的时候，莫名窥见了些许笑意。
秦苏抿了抿唇，只犹豫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往前凑近了些。
此方天地本就狭小，秦苏一个动作，两人之间贴近，几乎到了呼吸相闻的地步。祁靳的动作微微一顿，真的是可以忽略不计的那种细微，起码在他面前毫里之间的秦苏，并没有察觉到什么。
“笑什么？”
这句话，秦苏几乎是贴着祁靳的耳朵说的。顺着话音一并飘过来的，还有女子身上虽然浅淡但一直隐约的香气。
祁靳突然觉得耳朵有点痒，但他没有动，脸上也还是一副淡淡的表情。
直到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远了，几乎已经听不清那边到底在说什么了，两人才离开那一方角落。
“他们家，有严重的财产纠纷。”
说这话的时候，秦苏已经紧跟着祁靳的脚步，再往前一点，就要到这一层病房的位置了。
是的，就是之前从池云锦口中得知的，萧老爷子的那间病房。
就快要到近前的时候，祁靳远远地对着办公室的位置比了个手势。这是做好今天一探究竟的决定之前，祁靳和科室里的其他人说好的。
尽管做出这个动作的人是祁靳，但秦苏还是生出了些似乎是在做什么地下接头的秘密行动一般。
但也只有一瞬，秦苏很快就收敛了思绪。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在池云锦说这些的时候，秦苏还是觉得那些更像是故事里的狗血剧情一般不真实，但是经过刚刚那一幕之后，秦苏觉得，萧仁那样的脾气，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仿佛是要印证她的猜测一般，她和祁靳两人刚刚靠近病房门口的位置，秦苏的耳朵甚至都还没有完全贴近门口的位置，里面的声音却像是完全贴着秦苏的耳朵响起来的。
最开始是什么东西撞在墙上，接连好几下“哐当”“哐当”的声音，听得人心惊肉跳的。
贴近了凝神去听，渐渐的，秦苏从那间歇式的哐当声里，还听出了些许别的东西。
医院的隔音效果到底是好的，秦苏又听了半晌也只隐约听到了些许似乎是有人在说话的声音。
但具体在说什么，却是听不太清。
直到，她的肩膀在凝神细听的时候被拍了一下：“不要闭气。”是祁靳的声音。
秦苏闻言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一直在闭气，这原本没什么，只是时间长了，秦苏的脸色因为呼吸不畅而隐隐有些发青。
其实秦苏一直这样的，她甚至已经习惯了这样，但看着祁靳下意识皱眉的动作，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解释了一句。
“我没事，只是有时候凝神去听什么的话，会下意识地这样。”顿了顿，仿佛是要证明她并没有说谎。
那屋子里的声响几乎是踩着她话语里的尾音突然大起来了。
这一次，除了什么东西重重砸上床头墙壁的声响，还夹杂着渐渐响起来的骂声。
只不过，听着听着，秦苏的脸上却控制不住露出些许诧异。
她听出来了，里面一共有三个声音。
其中一道，很明显是萧仁的声音，秦苏不久之前还听过的。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已经和她面对面地贴门站着的祁靳，做了个口型。
祁靳看见了，点了点头。示意她先别说话继续听。
或许是他们运气好，又过了一阵，秦苏居然听到了一点脚步声，似乎是说话的人往窗户这边走了些。
这个距离其实有点危险，但庆幸的是现在已经晚了，白日里照明用的灯熄了大半，所以即使窗边的距离很近，里面的人应该也很难发现外边的人。
但在外边的人却能听的更加清楚。
但接下来祁秦二人听到的话，是即使淡定如祁靳，也忍不住变了脸色的程度。
“哥，你不会真的想真的闹出人命吧？”
秦苏听出，这好像是萧老爷子另外一个女儿的声音，只是听不太清到底是哪一个。
不过这不重要，虽然两个人似乎是顾忌着什么，一直克制着压低着声音，不过那个女声约莫是真的被暴躁而且满嘴脏话的萧仁给激出了火气。
在萧仁再次骂了她一声上不了台面的贱人之后，她的怒火似乎终于压制不住了。
又是一阵瓷器落在地上的碎裂声响，只是这一次，还夹杂着一股沉闷的声响。
还没等秦苏反应过来那一阵的沉闷意味着什么，祁靳的脸色却突然变了。
他甚至都顾不得跟秦苏说一句什么，只猛然一抬脚，用力把眼前的门给踹开。
随着倒下的病房门，一股逐渐蔓延开的血腥之气渐渐涌了出来，还有一个，用力攥住破了一大半的瓶口。神色恐惧却又莫名解气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