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我四十了。”游医沉思着说道,“不对,我二十五,我四十,二十五,四十,二十五……我到底多少岁……”
他不停地呢喃着,面上浮现起了一丝疯癫之色。
乔薇渐渐瞧出了不对劲,拿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毫无察觉,只闷头呢喃着自己的岁数。
乔薇顿悟,感情不是骗子,是疯子,罢了罢了,看在他神志不清的份儿上,不与他计较了,待他痊愈了,让大刀把他送走。
乔薇抱着望舒走出了青龙帮。
今日的事,细思极恐,幸亏是个还算正常的疯子,若碰上打人的、杀人的,女儿岂不是危险了?
“望舒,娘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乔薇沉声问。
望舒低下头:“不要乱跑。”
“还有呢?”乔薇的语气更沉了一分。
望舒低低地说道:“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乔薇拉长了音调:“那你今天乱跑了吗?”
望舒点头。
“和陌生人说话了吗?”
望舒再次点头。
乔薇严肃脸:“知道错了吗?”
望舒掰着小手道:“可是、可是我看他不像坏人呀。”
乔薇沉着脸道:“坏人又不会在脸上写着我是坏人,你看李叔叔像坏人吗?许叔叔像坏人吗?”
望舒抓了抓小脑袋:“李叔叔是谁呀?许叔叔又是谁呀?”
得,这小家伙已经不记得了。
乔薇抱着望舒回了容记,容记的人都长长松了口气,小丫头步子也太快了,景云前脚喊找人,后脚他们就冲出去了,可惜一个人影都没找到,还是她娘有办法。
“以后再不听话,娘亲可是会打你小屁屁的。”乔薇把女儿放到了屋内的椅子上,“还有你。”
乔薇看向小白:“一只猴子有什么可追的?你要追也追你自己的同类啊,你跟那只小丑猴子是不会有结果的。”
小白吐出一口老血——
……
咚咚咚!
小六叩响了门被:“乔姐姐,有人找你。”
“谁啊?”乔薇问。
小六道:“一个很年轻漂亮的夫人,她说认识你,她在隔壁厢房,请你过去一趟。”
认识她的年轻又漂亮的夫人,乔薇大概猜出是谁了:“那你进来,帮我看着点孩子。”
“好。”
小六进屋照看景云望舒,乔薇起身去了隔壁,不出意外的,果真见到了一袭鹅黄色裙衫的姬婉。
姬婉梳着最简单的发髻,没多余首饰,只戴了一支黄玉海棠簪,衣着素雅,妆容清淡,却美得不可方物。
“世子夫人。”乔薇打了招呼。
姬婉睨了她一眼:“把门带上。”
乔薇合上了门,扬起商业化的笑容道:“什么风把世子夫人吹来了?是吃菜呢还是买松花蛋?”
姬婉放下了手中把玩的折扇:“都不是,我来找你。”
乔薇微微一笑,在她对面坐下:“找我何事?”
姬婉慢悠悠地说道:“太子生辰那日,我恰巧染了风寒,便没去赴宴,听人说你治好了太子,不知是真是假。”
姬婉不提,乔薇都快忘记这么一茬了,她的确是治好了太子,但对个大夫而已,那不过是举手之劳,太子没放在心上,她也没放在心上,过后亦无人提起,皇帝赏给她的东西,她时常会忘记究竟是为什么而赏。
说白了,她内心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歌功颂德的事,拿太子当成了前世成千上百个救治过的病人一样,现在让她说说她曾经都给谁治过病,她还真数不上来了。
就不知,姬婉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乔薇淡淡地笑了一声:“是有那么一回事。”
姬婉打开折扇,眸光动了动:“如此说来你还懂点医术?”
乔薇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问我医术做什么?你要看病?”
姬婉白了她一眼,把折扇一合,说道:“我像是有病的人吗?”
乔薇挑眉:“那你干嘛问我医术好不好?”
姬婉眼神微闪道:“是我一个娘家亲戚,身子略有不适,找了许多大夫都没治好。”
“什么不适?”乔薇问。
姬婉抚摸着折扇道:“怀不上孩子。”
乔薇摸下巴:“不孕症啊。”
姬婉的面上掠过一丝不自在:“嗯。”
“多久了?”乔薇问。
姬婉低声道:“成亲八年了。”
乔薇看向她:“一直没能怀上?”
姬婉避开了她目光,绕着手指道:“怀过两次。”
乔薇迟疑了一下:“两次都流产了?”
“流产?”姬婉不明所以地看向乔薇,乔薇解释道:“就是你们这边说的滑胎、小产。”
“嗯。”姬婉难过地垂下了眸子。
乔薇每问一句话都在打量姬婉的神色,若到这里还看不出姬婉口中
的娘家亲戚是姬婉自己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姬婉看着年轻,没想到已成亲八年,八年中,滑胎两次,至今未能生下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想想也是可怜。
乔薇的语气缓和了一分:“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实在是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有限,没有足够的仪器对女人的身体进行全方位的检查,我的中医又是个半吊子,看看伤风感冒还成,这种复杂的不孕症,我是真没把握。”
姬婉怒了:“你既没把握又问那么多做什么?”
乔薇理所当然道:“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谁要你关心了?”姬婉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忙改口道:“有毛病的又不是我!”
“是是是,是你的娘家亲戚。”
姬婉瞪了乔薇一眼,负气地揪起了扇坠子:“你真的没办法吗?”
这种病乔薇可不敢托大:“不孕的因素有很多,有的是输卵管不孕,有的是子宫不孕,有的是卵巢不孕,还有宫颈性不孕、盆腔性不孕、内分泌不孕、习惯性流产……我都不知道你是哪一种,我怎么对症下药?”
“有药吗?”有药她就全都试一遍。
“没有。”
姬婉倒抽一口凉气:“说了也白说!”
乔薇就道:“你别把怀不上孩子完全归咎到女人头上,万一是男人的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