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田家吃完中午饭，商量好一切具体的事，苏如就回家把好消息告诉了王雪娇和苏大强，顺便也把明海的衣服给拿过去。
从今天晚上起，他会一直住在田家，明早跟着田茂春去人民大饭店上班，没有工资，管吃管住。
苏如还提出要给“拜师”钱，被田家拒绝了。
田茂春很冷静地跟她说：“我说过了，我收徒一个是看人，再一个是把他当做儿子一样培养，希望他能传承我的衣钵。钱不浅的真没那么重要，只要往后好好学，用心学就行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苏如也没坚持，大家再聊了一会儿，顾老爷子借口要午睡，起身跟苏如回了家。
明海留在了田家，他很有眼力见地开始收拾碗筷，擦桌扫地，看的田老爷子眼睛都笑眯。
“老顾家的孩子可真能干，在整个大院都传遍了。他们都说就没见过配合如此默契的兄弟姐妹，爷爷好奇，你们是谁训练出来的？”
“我奶奶和姑姑。”明海边干活边回答，“那时候我们小，姑姑要上班，奶奶一个人带八个孩子，实在辛苦。姑姑就教导我们，要懂得体谅大人的难处。
我哥和我堂姐比较大，开始领着我们干些力所能及的事，干着干着就习惯了。我们家里不管男孩女孩都会做家务，要不然这么多人住一起，等着我奶奶一个人做，得把她累坏。”
田茂春感兴趣地问明海：“你姑姑是干什么的？怎么看着为人处世很是妥帖。”
“我姑姑是我们公社卫生所的妇科医生，接生也管。”说起姑姑，明海与有荣焉，骄傲满满，“我姑姑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姑，没有比她更好的人了。”
田老爷子很是奇怪：“你们小时候怎么会跟着姑姑一起？你们父母呢？不管你们？”
明海愣怔了两秒，才回答：“我爷爷不是苏家人，是苏家老头不厚道，从京都把他偷回去的，苏家那老头坏的很，见我们家人多，总想着要弄死我们。姑姑不放心我们生活在村里，就把我们都带去了公社养着，一养就是十多年。”
“啊？还有这事？”田老爷子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被震碎了，“苏家老头怎么能这样？他把你爷爷偷回去又不好好对待，还想着要弄死你们？”
田茂春淡淡地来了一句：“苏老头的心思太坏，应该不得善终。”
明海眼睛都亮了起来：“师父！您怎么知道的？苏家老头在偷走我堂弟明春，打算弄死时没有得手，怕被抓去坐牢，自杀了。”
“什么？那老头还真的下手呀？”田老爷子吓一跳，“不是你们胡乱猜测的？真下手？”
“是呀！我们怎么会胡乱猜测？”明海按照自己理解的那样把事情说了一遍，“一开始老头是想弄死我大哥，结果没得逞，把村里一家四兄妹给毒死了。”
“什么？”田老爷子脸色难看了起来，“那老头怎么能这样？太恶毒了。”
“后来就想弄死我四叔家的儿子牛牛，又没得逞，被我三爷爷给救走了，牛牛的曾外婆觉得这事就是老头干的，派人盯着他。后面他对我二叔家的儿子明春下手，被她抓了个正着，老头抵赖不过，喝药自杀。”
都是以前的往事了，明海这时候说起来很是平静，没有往日的愤慨。姑姑说苏老头已经死了，他们也长大了，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
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没必要耿耿于怀，那样只会让自己不开心。
“死的好。”田茂春评价了一句，“那样的人，早该死了。”
明海没吭声，他不想评价苏老头，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故事说一说，好不好的都跟他没关系。
“你姑姑有远见，的确该把没有什么抵抗力的你们带出来，要是一直生活在村里，或许你们都得遭到毒手。”田老爷子感觉顾家的这位孙媳妇很有魄力，“天底下没有谁能防备一只爱咬人的狗。”
“嘿嘿嘿！”有人夸赞姑姑，明海就傻笑，“所以说我姑姑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姑，为了我们，她把家里能拿出来的都拿出来，不但给我们吃饱穿暖，还从小就培养我们的兴趣爱好。
喜欢什么就去追求什么，我们都很感激姑姑，我喜欢做菜，我爸非得逼着我读书。姑姑一来，我爸就没话说了，允许我拜师学艺。”
田茂春：“这么说你能来给我当学徒，还得感谢你姑姑？”
“是！真的谢谢我姑姑，是她给我找的师父，要不然我也遇不上师父您。”明海整理好地板，桌子，转身去了厨房洗碗，收拾灶台。
看孩子干活那麻利劲儿，田老爷子看了眼儿子：“以后好好教他，懂得感恩的孩子，将来必定有出息。”
“我知道。”田茂春难得地对着田老爷子笑了一下，“这孩子的确不错，为人处世跟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
不木讷，圆滑但不狡诈，不虚伪，脚踏实地，肯吃苦，好好培养，咱们老田家的手艺肯定能在他手里发扬光大。”
“希望如此。”田老爷子叹了口气，“咱家子孙就没一个喜欢干这行的，往后也就指望他了。”
说着站起身，回了屋，他中午喝的尽兴，这会儿也想眯一觉。
望着老爷子的背影，田茂春心里五味杂陈，其实年轻的时候他也不爱学厨艺，被老头一直逼着，没办法才干了这行。
一干就是几十年，好在他是干这行的，要不然前两年也得被送去上山下乡。严家人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不出去还不行，上头一直盘查。
他是人民饭店的主厨，少了他饭店没办法正常运转，原本有人举报的一些问题，也都被压了下来。
他二哥在文宣部的职位挺高，加上他二嫂娘家人的帮衬，没谁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就盯着自己。
要不是他有这手艺，说不定早就被弄走了，那会儿开始，他就再也没埋怨过老头了，实在是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许多事并不是人能完全掌控，还得看各方面的综合因素。打算收徒，也是想通了，不再跟老头别扭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