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老夫人闻言一噎。
虚伪的笑随之僵住，那叫一个难看至极。
早知道靡氏这个娘家人粗鲁无礼，凡事单刀直入，不给任何人留情面，她一开始便看他不顺。
若非靡家背后势力雄厚，她也不会替儿子求娶靡氏女，先前同这个粗人打交道，她便屡屡受挫，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他外出公干，总算是对着靡氏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身为婆婆，先前明面上不能肆意妄为，能为她撑腰的人一走，还不是任由她搓圆捏扁，哪想到这祖宗还有回来的一天。
况且本来事情已经处理好，任谁也拿不出证据是辞家的错来，可偏偏因为辞岚那个贱人的变数，一切都乱了套了。
辞老夫人饶是再厚的脸皮，不要脸的信口雌黄，此时，心里也难免突突个不停。
尤其是，对上靡镇这张宛如金刚怒目般的脸时。
该死的靡家是怎么生养的儿女，女子不让人省心，男子明明是个御史，却有一身煞神将军的气派，令人生畏。
若是以前，她还能底气十足赶他出去，找个由头随便打发了。
可如今……
皱纹满布的手，捏紧了手帕。
那强行挤出的笑，带着一分恨意，两分厌恶，外加一丝忌惮。
“御史大人，好歹我们是亲家，你面前的可是长辈，你怎一来就污蔑老身，这，怕是不妥。”
辞老夫人强行咽下一口气，尊严被冒犯的怒意，生生逼得她一口老血就要喷出来，生生被她抑住了。
她何曾受过这等上门的屈辱！
靡镇虽然看着是个好说话的，但那要看对谁，对他的家人他那叫一个和颜悦色，宠爱有加，而相反，对待看不惯的，尤其是仇人一样的辞家，他是半点儿顾忌都没有，才不管这老婆子究竟多大。
“放屁！”
靡镇中气十足怒吼一句。
蒲扇大的手掌，“彭！”地一声，在辞老夫人面前的桌子上发出巨响，她那老旧的心脏愣是给吓得一颤，差点儿没背过气来，就连耳朵都有一瞬仿佛丧失了听力。
还是身边的丫鬟，脸色苍白的轻唤了声老夫人，她方回过神。
可甫一回神，便回过味来。
方才，这莽夫骂她什么?
放——
他怎敢！
岂有此理！
辞老夫人算计一生，若对方是个同样心眼儿蜂窝一样的人，她有的是法子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可偏生杠上靡镇这直白不吃套的性子。
愣是实力被压着没有发挥的余地。
气的脸上是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紫，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靡镇对此仿佛视而不见，尤且觉得不过瘾，继续朝辞老夫人大吼，唾沫星子喷了她一老脸。
“你这老巫婆！成天像个老妖怪一样抽筋对着黄纸点点点，画画画，整那些鬼画符一样的东西！这也就算了，还敢算计我靡镇的妹妹？！趁我不知情，竟然污蔑造谣，安了那么大的帽子给我妹妹和外甥女头上，你这个老巫婆，欺负她们娘家没人是不是？睁开你那双昏花老眼，仔细瞧瞧，我是谁？！”
辞老夫人脸上宛如洗了一把。
她气的心肌梗塞。
手指都僵直颤抖，话都说不清了。
“你你你……你这个莽夫懂什么？什么点点点，老身那是画符布阵，你竟敢侮辱辞家祖传之术？就不怕老身到圣上面前参你一本？”
靡镇一听，当即嘲讽不屑大笑。
那笑声听的辞老夫人表情宛如吃了某物一样。
待笑够了讽刺道：“到圣上面前？就凭你？呵呵，且不说我这次立了大功，就算你这老巫婆说干了舌头，圣上也不会罚我，况且你以为，如今的辞家，圣上还会待见？”
靡镇那赤裸裸的揭露，正戳中辞老夫人的痛处。
靡镇见她脸色又是一变。
继续不留情的刺激道：“宠妾灭妻，不惜伤害嫡女，到头来还是自己被戴了一辈子的绿帽子，养了一辈子别人的骨肉。拿个野鸡当凤凰。这种蠢事也就你辞家干得出！我这次来，要你们母子俩，当面给我一个说法，如若不然，我便将你们辞家搅个天翻地覆！你们看着办吧！”
……
“哈哈哈哈！”
饶是冷静如辞岚，听到花影面无表情的叙述正堂的事情时，也忍不住先是一愣，随即大笑出声。
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那场面何等的精彩。
“舅舅他当真让辞容和辞哲当着辞家列祖列宗的面儿，给我娘读了三遍忏悔经？！”
辞岚眉毛一扬，全然一副看好戏的心理。
花影仿佛只是一个复述机器，依旧没什么表情的回答：“回主子，是的，而且御史大人还逼着辞老夫人把当年吞下的嫁妆单子一一列出来，全部转移到夫人的库房中，并且赔偿这段时间的担惊受怕一万两白银。”
眉毛扬的更高。
这招比她还狠。
眼下辞家腹背受敌，辉煌不再，犹如丧家之犬，本就吝啬至极的辞老夫人，一两银子恨不得掰成四半花，这一笔对如今的辞家来说不菲的巨款，她肯给？
花影似是看出她的疑惑，道：
“起初是不愿的，后来御史大人说了，如若不然，他就只有去皇宫告御状了，还特意提醒辞老夫人，圣上这几日因为公事心情暴躁，今日早朝光是参辞家的奏章便有不下十份，让她掂量掂量辞哲的乌纱帽再决定。”
噗。
虽未曾见过这个舅舅。
但是光看他这一通操作，便觉并非单纯是娘口中心直口快的汉子，不然哪有这打蛇打七寸还格外嚣张的气焰？偏偏对方还无话可说。
“于是……”
“于是辞老夫人就答应了。”
“呵。她不会这么痛快的。辞家外面有钱庄，府上没有那么多现银，依照那老太太的本性，一定会一拖再拖，最后不了了之。”
花影哦了一声，继续平铺直叙道。
“御史大人叫她当众拿银，还说一日之内不送到夫人院子里，明日一早，折子就递到圣上面前去。”
她表情冷静的，仿佛不是在说一件大快人心的趣事，而是汇报公事一样一板一眼，不过这一点也不影响辞岚的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