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秀提着小桶，里面装着许多大米。
她那蚂蚁一样粗的胳膊，看起来都快勒断了。
而且一个人偷偷摸摸的。
推了那小桶里的大米，还要钻狗洞，怕走大门被人发现。
艰难的将小桶推出去后，小小的身子又钻了出去。
头发上沾上草叶。
她哼哧哼哧，拎着桶走。
如此鬼鬼祟祟的一番后，面前却出现一双鞋子。
辞秀小脸一僵，抬头一看，正对上巴沛的脸。
撅起嘴，道“怎么是你？你不是在我阿姐书房？阿姐说你突破了，要帮你开蒙呢，你来这儿做什么？”一脸的不欢迎。
幸好是他。
不是别人。
辞秀对其他人还讲些礼貌，对巴沛是为所欲为。
一点儿不怕他。
巴沛早将她那肚子里的小心思给摸了个底朝天。
“小家伙，真是忘恩负义，往日我帮你那么多次你都忘记了？竟然这么嫌弃我。这么不想我在你身边？那我走了？”
巴沛故意逗她。
辞秀小脸一扬，牙齿一呲。
“慢走，不送！”
巴沛啼笑一声。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去找阿慧好了，你大概忘了阿慧是谁吧？就是我们上次去吃馄饨，卖馄饨的老板的女儿，生的玉雪可爱那个，见我就甜甜的叫哥哥，一直拉着我让我去看她呢，既然你嫌弃我，有人稀罕啊，我就去找阿慧好了，哎呀，待会要买什么好吃的给阿慧呢？真是伤脑筋啊。”
辞秀小脸一黑。
见他真要走。
急得跺脚。
“回来！”
她丢下小桶，撒腿跑到他跟前，拉着他的衣袖。
霸道的说：“不许去！你不许找她！”
巴沛背着她的时候在偷笑。
声音却故作疑惑道：“为什么不许去？”
“你只能跟着我，不许跟别人！”
辞秀还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但是巴沛的眼神都软了。
“你呀，那么霸道，也就对我凶！”
巴沛没好气的转身，狠狠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痛啦！”
辞秀瞪他一眼。
揉弄着鼻子。
巴沛笑意满满。
提过她手里的小桶就走。
辞秀小跑着跟上去。
“奇怪，你不问我什么吗？”
辞秀眨巴着一双大眼睛。
“问什么？”
巴沛故作不解。
辞秀倒是忍不住了，本来还打定主意，他一旦问了，自己就咬死也不说，可他一句不问，她倒是心里不安了。
“我为什么出去，为什么瞒着所有人，为什么提着一桶大米。”
“你管这叫一桶大米？阿秀，这只是寻常人家的几斗米，太少了。”巴沛啧啧道，转移话题，他轻松就能把那小桶大米举起来。
辞秀不满的轻拍了下他的手臂。
“快说！”
巴沛无奈道：“不用猜就知道，你无非是看那些灾民可怜，想要施舍给他们粮食吃。你阿姐说过这几日不让你乱跑，你却背着她，不就是不愿让人知道，传到她的耳朵里？”
辞秀撇嘴，都被看出来了。
声音闷闷道，“阿姐一向心善，她怎么会阻止我呢？我想不通，阿姐为什么不管那些灾民，就连娘前两日还去施粥了呢！”
巴沛笑道：“那你娘这几日怎么不去了？”
辞秀声音低下去，慢吞吞道：“……我娘，她，我阿姐不让她去。”
巴沛似笑非笑，“不止那么简单吧，难道不是因为她去施粥，结果被难民哄抢，导致粥碗碎裂，你阿娘受伤了吗？”
“……”辞秀咬着唇，内心很是复杂。
“那是意外！他们也不是故意的。”
巴沛点头。
按住辞秀辩解的脸红的头。
“我知道，那是意外，可是对一群好几日没吃过饭的人来说，那是常态而不是意外，做好事是好，说明你有一颗善心，但是不能滥用，否则自身难保，还哪来的命做好事？”
巴沛语重心长的指引。
没有一上来就否定她。
而是缓缓引出话题，然后再跟她讲道理。
辞秀垂眉，“我也没想那么多，而且你看，我吸取了我娘的教训了！我直接拿了大米，这样就算是哄抢，我也不会被烫伤了！我聪明吧！”
辞秀小心翼翼的说。
巴沛失笑。
“可以说聪明，也可以说不聪明。”
辞秀被绕糊涂了。
她生气道：“聪明就是聪明，不聪明就是不聪明，你就不能说句明明白白的话？！”
巴沛笑意更深。
即便看她生气跳脚，也觉得可爱的紧。
“说你聪明，是因为你能举一反三，吸取教训。把粥换成大米。说你不聪明，是那些灾民多是从千里之外而来，他们路上拖家带口已经很累，没有任何炊具，你给他们米，他们怎么煮呢？若是放在身上，你觉得还能放多久吗？怕是被一些强横的人全都抢走了，到时候不但吃不上东西，还伤了人命，你觉得，这是你想要看到的结果吗？”
辞秀急了。
“我，我没有啊，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不是这样想的！”
巴沛看她都快哭了，连忙安抚，暗道大概是自己操之过急了，缓缓道：“我知道你没有这个意思，所以我才跟你一起。”
辞秀一愣。
“一起？这么说，你不打算阻止我，还要加入我？”
巴沛点头。
认真的看向她，“不管怎样，这是阿秀的一份心，我怎么能泼你冷水呢。”
辞秀听了，忍不住嫌弃的撇撇嘴，嘟囔道：“你方才明明就泼了，还泼的不少呢！”
巴沛故意装作没听见。
“我干脆就和你一起，看着你，也好保护你，不就是没有锅吗，我们买一个送给他们不就行了？”
辞秀眼睛一亮。
“好主意！”
“可是——就一口锅，他们万一又抢，那该怎么分啊？”辞秀紧接着思考起来。
巴沛赞赏的看了她一眼。“聪明的小姑娘，你问到了点子上，你先想想，怎么样才能让他们既能吃到热粥，又不闹乱呢？”
辞秀皱着眉头，小大人一样。
巴沛也不点破。笑着等待。
不知不觉，他们就到了城门处。
一群难民缩在各个角落，面黄肌瘦，衣服脏乱不堪，有的孩子直接饿晕在了母亲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