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钰一脸疑惑地看着陈瑞，然后又低头看看小表妹，最后再看了看自己，是不是还没有睡醒。
还没等他说出什么道理来，就被陈瑞拉着一同锻炼了。
稀里糊涂的打了一套自己熟的不能再熟的拳法，流了一身汗，都坐在了饭桌上，章钰才反应过来自己一开始想说什么。
但是看着还有陈万等人在，章钰也不敢直接大喇喇的问陈瑞，想着等着吃完饭和陈瑞独处时再讲这事儿。
休沐日陈瑞一般习惯，吃完饭后就练一会儿字。白筠这两日身体也不好，实在没有精神看顾女儿，但昭昭又是黏人的年纪，所以就也要在书房“学习”。
陈瑞一般在书房里会进入物我两忘的状态，但是现在有了个小“拖油瓶”，只能先给她把活安排好了。
但女儿的年纪太小，真要让她看书，说不准会把书给撕了，所以陈瑞从柜子中翻出一个有次看走眼，买的质量不好的墨锭，让女儿来玩吧。
大的认真练字，小的认真玩着磨墨，书房的也是极为和谐的。
而等章钰进了书房内，又特意支使着连同南梗在内的下人出去，还在构思着怎么和陈锐说早上那件事，不知不觉就过了好一会儿。
刚想好怎么说，章钰抬头就看到正在磨墨的昭昭，衣服上的黑点点，脸上都已经多了两道黑痕了，不禁多看了几眼。
感觉章钰看着自己，在认真“干活”的陈昭忽然抬头，歪了下头，十分不解的唔了一声。像是不懂表哥为什么一直看着自己。
章钰看着她这副可爱的样子，不禁又想到了自己的女儿章婵，女儿这副年纪的时候，自己正在书院内苦心读书，错过了这段好时光了。
他笑着指着自己的左脸，示意着陈昭。小女孩极其聪明的反应过来，伸手摸了一把脸，就看到手中一团黑。
章钰这下是真的忍不住笑了出来，小女孩原先脸上就是两道黑痕，被她这么一抹，左半边脸黑了一片。
陈瑞正好练完这幅字，又听见了章钰的笑声，便抬头望向那边。
章钰正对着的那个地方，正好坐着磨墨状态中小花猫似的女儿，也笑了一声。
被这么笑了，陈昭有些委屈，不禁扁了扁嘴就想哭。刚有那个身体动作，陈瑞就发现了，赶忙站起身来，咳嗽了一声，也示意章钰别笑了。
陈瑞走到女儿身边抱起她，拍了拍，意思意思哄了一下，就开门，喊了门外的南梗倒盆水来，要给陈昭擦擦脸和手。
陈瑞没有在意陈昭身上脏了的衣服，因为那是陈瑞本来就给女儿准备好的罩衣，现在就穿着它吧，等明天就再换新的。
在陈瑞的轻柔擦拭下，陈昭的脸又恢复了原先的白净。
但是小姑娘看着擦完自己的脸后，水盆里的水都变黑了，有些不好意思，而且她明显还记得章钰之前的嘲笑，撅着屁股背对着他，埋在了陈瑞怀里不说话了。
看着南梗出门倒水盆中的水了，屋里也没有别的下人在，这时候章钰想起了早上一直搁在心中的事情，对着陈瑞叹道。
“小舅，昭昭毕竟是个女孩子，哪有让她练习扎马步打拳的道理。这些是男孩子该练的啊。”
章钰说的这话，是现在绝大部分人的想法。
陈锐第一次说要带着陈昭去扎马步打拳的时候，连白筠的表情都有一些凝滞，哪有女孩子做这个的，而且女儿还那么小，骨头都是软的。
这倒也不是陈瑞一意孤行，来一出，谁说女子不如男。
而是陈昭小朋友，起得早，每天早早的就要去找爹娘玩，非要和爹做一样的事情，有时候甚至偷偷学陈瑞扎马步的样子。
陈瑞想着与其让陈昭乱来，还不如主动带着女儿一道，说不准她累了也就放弃了。
但陈瑞听着章钰这个说法，下意识的皱了一下眉。
“哪有这样的说法，只准男孩子做，女孩子就不能做这些了。我看昭昭练了两天，身子好多了，现在能跑能跳，快活极了。”陈瑞立马反驳道。
连他怀里的陈昭都扭过身子，嗯嗯点头，应着父亲的话。
章钰摆手解释：“小舅，若是按我们的本意，肯定是想着女孩子们做什么都是不妨事的。
昭昭现在年纪小，做这些也没事，若是后面长大了些，你纵了她那么久，到那时候还舍得拘着她吗？
现在那股子邪风吹着的，昭昭毕竟是个女孩家，咱们还是小心着些吧。”
皇帝登基已近十年，现在社会风气与先帝在时很不一样了，糜烂之风盛行都不谈了，现在有些限制女子的隐性的规矩都出来冒头了。
连陈瑞等人都能发现，也是因为前些日子朝堂上就有御史谏言过这类的事情，看今上态度，却是像赞成的意思。
他们处于京城这边，风向更为明显，对女子言规要求愈发严苛，而且都出来那些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了。
陈瑞听了也是沉默，他如果在现代，说不准带着女儿早起锻炼，甚至可以当做老爸带娃的典范。在这个时代，却有些格格不入了。
陈昭现在年纪小没事，若是年纪大些，这事被碎嘴的人传出去，不知道会给陈昭的名声和人生带来多大麻烦。
陈瑞叹了口气：“这就是京城啊。”封建守旧陈腐又如此令人不自觉投入其中的地方。
“这两年应是无事的，女孩家家本就艰难，让她快活几年，说不准那时候风向又变了呢。”陈瑞看着怀中懵懂的女儿，只能这么说了安慰自己。
章钰和陈瑞相处时间太久了，总会沾染上陈瑞现代化一点的思想，对女儿的爱护比现在大多数男人多很多，对现在这种风气的想法也多。
他看陈瑞心中有数，也不再多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