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安处于工作状态时,一向都很严肃,就连嘴角微微露出的笑容也很克制。
这人还不也一样,一样没变。
云破晓接过他递回的风衣,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秦大队长还不也是老样子。”
她脸上挂着极其标准的笑容,声音却极为寡淡。
岳亮看看云破晓,又看看秦正安,受不了这种古怪的气氛,急忙道:“姐,正安哥,你们继续……忙哈,我先回学校了。”说着,耸耸肩,溜烟儿似得逃入人群,临走时,还不忘帮助民警同志疏散人群:“看什么呢,没什么好看的,大家都散了吧……”
这地方就在师范大学门口,对于男女比例三七开的师范女生来说,一具被盖住的尸体哪有活生生的帅哥稀奇,何况还是穿着制服办案的帅哥。
“秦队——”
柳钟元拿着对讲机,沿着远处的河堤一路小跑过来。
“云法医也在这里!真是太好了,这下有救了!”
云破晓:“什么事?”
柳钟元咽了口唾沫,指着手表:“临江区司法解剖室现在缺人手,派不出人来。你瞧瞧,这都快二十分钟了,总不能让尸体一直躺那儿吧,这周围人多嘴杂,何况还有那么多学生。”
云破晓道:“我联系他们试试,看能不能调人来先将尸体运走。”
临江区司法解剖室是离大学城最近的一个法医解剖室。无论如何,任由尸体放在岸边,这也实在太不像话。
云破晓立即翻开手机,朝河边僻静一些的地方走去。
“拜托了,云法医。”
柳钟元在她身后先行道谢,想起今早和云破晓的那通电话,顿觉无比懊恼:“瞧我这张乌鸦嘴,今早还和云法医说没有刑事案件,这不,才刚吃完午饭就遇见了!”
柳钟元心里默默估算了下这次的工作量,这里可是坐拥三所高校的大学城啊!光是学生就不下十万,更别说加上教职工、商贩等其他复杂群体。
本着命案必破的原则,好不容易攒下的调休,又要泡汤咯。
秦正安找了个花坛边沿坐下,拿出走访笔录档案夹,将刚才走访得来的信息逐条记下。
“死者名叫顾唯,今年23岁,樟川师大文学院11级9班汉语文学专业学生。今年读大四,还未完成毕业论文,曾在三月中旬因为论文的事和指导老师发生过冲突,此后离开学校,暂时不知去向。”秦正安停下来,思索了一下:“顾唯平日在学校里沉默寡言,几乎没有存在感,所以在文学院这边关注她的人很少。”
听秦正安说完,柳钟元已经将嘴张成了“o”字形。
他俩今早去老城区解决一起事件,刚回来的路上才接到电话,这才临时转到大学城,抵达这里也不过才二十来分钟,秦正安已经完成了一具无名女尸的初步调查。
真不愧是省公安厅派来的人!
在柳钟元看来,但凡能进省局的,都是厉害人物,何况秦正安是政法大学毕业,属于根红苗正,原本按照他家里人的规划,他应该走检察官或者律师的路,可他偏生喜欢干警察,于是自己考进刑侦大队。
前两天,秦正安刚来樟川市公安局报道那会儿,队里兄弟们多少都有点瞧不上他。毕竟他年纪轻轻就能进省局,现在又突然空降来担任刑侦大队长,没准儿是哪家公子哥盯上樟川这地方,下凡镀金,过阵子人就高升走了。这事儿搁谁遇上,心里都会有一百个不服!
不过,柳钟元倒不这么看秦正安,虽然他和秦正安也不熟,但在四年前,两人曾有过一次交集。
那时候,一个名叫巢自兴的连环杀人犯逃进大绝山区,凭借对山区地形的熟稔,多次摆脱警察追捕。
要在茫茫大绝山中抓捕一个逃犯,这个难度和大海里捞针差不多!警方对此高度重视,一连调集木里、乌兰河、普黑、小溪、边埠、鸡鸣等七八个县的警力支援,经过一年之久的地毯式搜捕,终于将巢自兴逼到了小相岭悬崖边。
巢自兴垂死挣扎,先后用木棒和石头击伤两名辅警,而当时柳钟元也被他用胳膊死死勒住脖子,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人从远处开枪,子弹擦过他的脸,将他身后的杀人犯击毙!
那个开枪的特警就是秦正安。
说起来,那次还是秦正安救了他的命。
此战之后,柳钟元回到普黑县继续当辅警,后来自己一次次拼命地考,加上又立了些功,这才于两年前被领导看中,选调到樟川市公安局做了刑警。
对于秦正安,柳钟元是心怀感激的,所以当秦正安刚来报道的时候,他就在担心这个新来的秦大队长能不能服众,毕竟之前对他有过救命的恩情。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他担心是多余的,秦正安才来三天,就帮市局解决了一起压了三年之久的悬案,三下五除二树立起威信。
头脑聪明,冷静沉着,坚毅果决,再加上还是个工作狂,难怪领导那么器重他。
“秦队长,问你个事儿。你是怎么这么快就打探到死者信息的?”
“找那些学生问,找那种穿奢侈品的女学生。”
“就这样?”
秦正安点点头。
刚才柳钟元也不是没找附近的学生走访,可那些学生七嘴八舌,有用的信息很少,咋呼呼的八卦倒是挺多。走访这工作看起来简单,其实里面有不少门道,其中还涉及样本筛选这样的专业知识和技巧,不同的人干就会有不同的效果。
柳钟元不得不承认,干刑警也是需要天赋的。
“我让袁飞和荀兰先沿着樟川,去上游排查尸体落水地点。老柳,你待会儿和我一起去师大教办走一趟。顾唯的基本信息还需要进一步做确认。不过,她在学校里面的人脉,相应不会太复杂,咱们争取晚饭前收工,也好早点回家陪陪家人。”
听到这话,柳钟元有点感动,他们这行基本是全天待命,风里来雨里去,为百姓排忧解难,没点毅力可是坚持不下来的。
“老大。”柳钟元态度很诚恳:“虽然你是上头空降的,但我柳钟元认你这个队长,今后谁要再敢私下说你坏话,我老柳第一个不饶他!”
秦正安侧目,皱了下眉,倒也没说什么。
柳钟元坐到花坛边,从口袋里掏了包烟出来,老练得敲出一根,正欲递过去,想起秦正安是不抽的,便转手夹回指间,掏出打火机,用手挡住吹来的河风。
熟悉的味道让人放松,柳钟元忽然想起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