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娘目瞪口呆，玉娘见她这样子，“噗嗤”笑出了声:
“李婶子不必奇怪，莲娘自来是这个促狭性子。好似那台上唱戏的人，变脸学声可像了。我从前也被她吓了一跳呢。”
“这倒是天赋异禀啊。”
蔓娘觉得莲娘要是生在现代社会，一定会成为实力派演员。
等着莲娘回来的功夫，彩娘她们也没闲着，将露娘的东西收拾好了，又给她包裹严实这才等着郎中过来。
彩娘则是从灶间角落的树枝里，挑了一根最细最直的。找她的亲家母联络感情去了。
蔓娘扒着门边围观，玉娘她们跟着彩娘去了。
童家父子本来还想阻拦，被彩娘一通抢白：
“你们这一家子下作的，竟敢虐待我女儿，她身上肉都被打烂了。今天老娘拼了命不要，也得讨个公道。”
孙家的男人们听到彩娘的话，一个个虎目圆瞪。孙铁匠揪着童真的衣领，勒得他直翻白眼：
“亲家，误会，误会了，这事情我们都不知道啊。你快松手，我要被勒死了。”
孙铁匠气哼哼的松开他的衣领，示意儿子们招呼童家父子。
随着老妖婆“呜啦啦”的喊疼声音，彩娘充分的展示了自己良好的身体协调性。
院内忙活着，突然屋内的蔓娘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儿，猛然回头就看到床上的露娘掀开了被子，身上都是血迹。
蔓娘只觉得头晕目眩的要吐，慌忙的朝院里颤声大喊：
“彩娘，你们快进来，露娘流血了，快点进来啊。”
刚说完话就一头栽倒在地，昏死过去了。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家里了。
“娘，您终于醒了。”
守在床边的李德全惊喜出声。
靠着枕头坐起，蔓娘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
“我昏睡多久了？露娘怎么样了？”
“娘，您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可吓死我了。
大家都回来了，露娘小产血崩不止而亡。听郎中说是因为伤了身体，又没有调养好导致的。”
“这也太惨了吧。彩娘他们家准备怎么做？”
蔓娘擦去流出的眼泪，想起那个羞涩的做着嫁衣，憧憬着未来生活的小姑娘。
如今竟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多么让人心痛，可想彩娘又该如何煎熬。
觉得这事情肯定不能善了了。露娘被她婆家人虐待到流产而亡。说破天去也要为自家孩子讨个说法。
“彩娘家准备怎么做？”
“今个儿一大早孙叔一家老小抬着露娘的棺材去县城喊冤去了。”
蔓娘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的问道：
“一，一家老小里包括那个奶娃娃吗？”
“也披麻戴孝的抱着去了。娘，我让承文去帮忙了，毕竟露娘丈夫是秀才，我怕他们吃亏了。”
李德全躲闪着蔓娘的目光，他也知道让老娘和儿子掺和进来有麻烦。
“没事儿，要说怪也怪我要去的，左右老百姓公道难寻，咱家承文能帮忙就帮忙一下。”
“对了，娘，刘秉风和裴继贤也去了。村里三大姓的族老们也去了县衙，说是要为出嫁女讨个公道回来。”
李德全想到早上的场面，心里有些感动的：
露娘的棺材摆在孙家门口，三家白发苍苍的族老在前领路，棺材在他们身后。
孙铁匠和裴村正他们走在后面。露娘的侄子辈们纷纷披麻戴孝。
一路纸钱飞扬的飘散，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自有村里那口齿伶俐的，讲事情声泪涕下的讲清楚，赚了一大波同情。
听李德全说完这些事情，蔓娘心里五味杂陈：
“女子的命真难，露娘死的如此凄惨，若不是彩娘家里坚持讨公道，放在其他重男轻女的人家里，只要利益最大化就算是白死了。
而像她们这样的出嫁女，婆家埋不进去，娘家又回不来。多凄凉！”
李德全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他想到了春喜。
钱粮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春喜一辈子可就完了。他的孩子他知道，死心眼儿一个。
忽然蔓娘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发亮的问道：
“德全，那会儿在童家的时候，彩娘在他家灶间干了啥？”
李德全想了想当时的画面，脸皮抽动着复述了一遍。蔓娘脑补了下那画面，胃里翻涌。
“原来当时彩娘她们进了厨房，就在老妖婆母女不明所以的时候，彩娘直接拿出一只带去的老母鸡，割喉放血。
要知道这时候鸡还未断气，会扑棱着乱飞，那鸡血撒的别提多均匀了。而彩娘一共放了三只鸡，那场面想想就够劲爆的。
然后将那两母女关在了厨房里，她们就在外面听动静。直到把童家男人们被吵醒，那两人也被吓得腿软了才把人放了出来。
童家的厨房像是案发现象一样，老妖婆母女身上都是血迹。
吓得眼神直愣愣的，听到自家养的鸡叫，身体都会颤抖不止。
见到彩娘更是抖若筛糠，抱在一起发抖。”
蔓娘庆幸自己忍住了好奇心没有去偷看，不然怕是扛不住满天血迹。
永嘉十年九月十九
这一天对于宝丰村的男女老少来说，是一个不那么舒心的日子。
难得的齐心合力只为一个公道。
直到第二天傍晚村里的人才抬着棺材回来。
短短三四日的时间，彩娘头发竟是全白，脸色蜡黄的脸色瞧着就让人担心不已。
露娘的棺材搭在荒地的灵棚里，彩娘趴在棺材上哭的撕心裂肺。
那一声声痛哭飘荡在天地间，心软的妇人们个个抹着眼泪，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蔓娘将承文拉出了人群，询问起了这趟讨公道的结果：
“三郎，县太爷怎么判的？可有青天白日？”
抿了抿嘴，承文的眼里都是冷意：
“县太爷判了童家那老妖婆杖责五十，没打完就咽气了。
孙婶子坚持请县令大人判了露娘和童秀才和离。”
“那童家的其他人就没有受罚吗？童秀才有说什么吗？”
“呵”
承文冷笑出声：
“那童秀才最是让人恶心，要不是他求着老妖婆顾忌他的前程，让她认罪，老妖婆也不会死的那么快，一半也是被他气死的吧。
结果老妖婆死了，他又装起了大孝子。指天骂地的说我们有辱斯文，说露娘没有遵守三从四德。
总是在他的嘴里都是别人的错，就他没错。真是让人恶心至极，十足的小人一个。”
蔓娘也是气的牙痒痒，心里也是有些担忧的。
毕竟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