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凭如风的身手若非故意的话是万万不可能被任何人察觉的，他这般做无非是想通知自己一声事情已经办妥了。
苏子然有了底气，便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振明，语气之中满是嘲弄：
“哦？十分小心？那我怎么听说姨娘刚刚有喜之时，就曾经和相爷芙蓉暖帐一夜无眠，折腾得整个锦瑟院的下人都睡不好，我可真是看不出来媚姨娘对这一胎谨慎在哪里。”
提起这件事，不要说苏振明，就连奚嬷嬷的老脸上都浮现出了一团可疑的红晕。
苏振明恼羞成怒，指着苏子然的鼻子：
“胡言乱语些什么，我看你分明就是在强词夺理地狡辩，老夫今天若是不能好好惩罚你替媚姨娘主持公道，就枉为天安丞相，枉为苏家的一家之主！”
苏子然苦笑，却强撑着不让自己的嘴角垮下来，倔犟地直视着苏振明凶神恶煞般的眼神，眼角眉梢之间的英气和坚韧颇有凤凝霜当年的风范：
“相爷既然想要替媚姨娘主持公道，想必也想了解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囫囵地给我定了罪倒是不要紧，但若是因此让自己和祖母一辈子被有些人蒙在鼓里，可真是让然儿都替二位抱屈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苏倾柔突然表现得有些不安。
只是可惜苏振明的注意力只集中对付苏子然这上头，并没有注意到苏倾柔的异常。
苏子然意味深长地看了苏倾柔一眼，看得苏倾柔心里都有些发毛。
才悠悠地开口说道：
“方才相爷你也说了，府上通晓药理的只我和胡大夫两人，胡大和锦瑟院向来十分亲厚的事您不会不了解吧，所以此事为何不能是媚姨娘和胡大夫二人刚愎自用演的一出双簧呢？”
苏子然一边说，一边细心留意着在场所有人的反应。
苏振明和苏老夫人皆是一愣，仿佛被苏子然这个猜想惊住了一般。
苏倾柔，奚嬷嬷和胡大夫三个人的表情却十分微妙，尤其是苏倾柔，苏子然能明显地看出她的身子轻微地颤动了一下，让她更加确信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果然，苏倾柔也是第一个坐不住的：
“苏子然你别乱说，娘亲腹中的孩子是爹爹的老来子，是全家上下的宝贝，难不成我们锦瑟院的人还会害了他不成？”
苏子然暂时没有戳破媚姨娘怀孕是假的，只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很难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一派胡言！”苏振明把苏倾柔护在身后，“苏子然，再不承认就别怪老夫对你动用家法了。”
“祖母……”
苏子然不理会苏振明，只用求助的眼神看着苏老夫人。
她早就猜透了苏老夫人的心思，在利用完苏子然保全苏家的富贵荣华之前，苏老夫人是不会让自己成为一颗弃子的。
果然，沉默了半日的苏老夫人终究还是站出来打了圆场：
“振明，此事凭据确实太少了，然儿不懂事平日里多加教导也就罢了，万不可轻易给她定一个谋害庶母的罪名，传出去对咱们苏家的名声也不利，依我看，说不定是厨房里的下人们做事不小心，集中起来敲打一顿全都赶出去也就罢了…”
苏倾柔一看苏老夫人又要为了保护苏子然而息事宁人，便妒火中烧，绝不肯轻易罢休：
“祖母，爹爹，此事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恳请爹爹为娘亲主持公道，彻查全府不放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才算对得起伤心的娘亲以及无缘来到这世上的弟弟。”
苏倾柔把“弟弟”两个字咬得特别重，还可怜巴巴地朝着苏振明挤了两滴眼泪。
苏振明耳根子软，最受不得苏倾柔的软磨硬泡，再加上又一心想要让苏子然臣服自己，便点头答应下来：
“确实应该彻查一番，既然此事苏子然你的嫌疑最大，就从你的晨省院开始查起吧。”
“好啊，相爷若是什么都搜不到，可别忘了让二妹妹和这位奚嬷嬷跪下来给我道歉。”
苏子然看着眼前苏振明和苏倾柔一幅父慈女孝的场景，觉得格外讽刺又刺眼。
苏振明，你当真是个糊涂人，为了这蛇蝎心肠的母女二人连做人的良知都快泯灭了。
不等苏振明出言袒护，苏倾柔就突然极其自信地开口道：
“好，若此事和你无关，我愿意跪下向你道歉，但若是让我发现了证据，相府可就容不下你了。”
“能不能容得下，还要看祖母的意思，二妹妹可别越俎代庖。”
苏子然镇定自若，已然看破了媚姨娘母女两个的把戏。
只有傻子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看来你们母女二人当真觉得我苏子然是吃就素的，那就看看最后跌倒的人是谁吧。
上次绣淑妃省亲的时候，媚姨娘就是这样样提前叫人放了“脏东西”在晨省院再栽赃陷害的，上次苏子然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她都不能得手，更何况是这次了。
不过这倒也怪不得媚姨娘，白日里她一听说苏振明竟然准备把自己送到城外的别院里就慌了神，慌乱之下一时也想不到更高明的主意了。
只是这布局但也算是十分缜密了，苏子然心想要是没有如风的暗中相助，恐怕自己也是要吃一些苦头的。
在苏子然的胡思乱想之中，苏振明和一众带着火把的家丁已经走到了晨省院的门前：
“都给我仔细地搜，若是错漏了什么，本官拿你们是问。”
“是！”
一群人呜呜泱泱地涌入晨省院，吓得正在等苏子然归来的玉竹愣在原地，苏子然拼命给她使了眼色，玉竹才反应过来，给老夫人行了礼之后乖巧地跟在冬葵的身旁。
玉竹这样娇憨又乖顺的模样，着实不像是做得出投毒害人之事的人。
奚嬷嬷带着两个丫头径直也走了进去，不看别处就直奔苏子然的厢房，一看就是知道内情的样子。
要不是白日里如风去了一趟战王府上汇报情况，单凭媚姨娘手底下的人的那两下子，恐怕连把东西放进晨省院都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