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程铭章一脸屈辱地站在程青时面前，嘴里还在嘟囔着：“我这可都是为了我姐，才不是服你这个废物……”
话还没说完，后脑勺就挨了程青时一记重锤。
“我弟弟不懂事，以前多有得罪，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往心里去。”
毕竟在社会上当了几年的打工人，程年对职场生存之道十分了解。
之所以同意晏寒夕的提议也并非完全是为了自己。
弟弟的处境，放到过去那就是夺嫡的失败者，古往今来，这样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更何况她这傻弟弟除了符术天赋，在人情世故上简直是一窍不通，如果不第一时间表明立场，继续和父亲一起冥顽不灵下去，迟早会被清算。
寒夕说得对，他们姐弟也要为自己着想，不能一直龟缩在父亲的阴影之下。
程青时笑着上前握住了姐弟俩的手，动作之亲密让程铭章直起鸡皮疙瘩。
要不是姐姐在旁边虎视眈眈，他几乎立刻就想甩开。
“一笔写不出两个程字，咱们都是一家人，又是年龄相仿的同辈，自当互相扶持，将家族发扬光大。”
程青时说着，笑着看向程铭章：“咱们之前虽然有些小芥蒂，但我并非记仇之人，再加上年年姐也回来了，日后也可以跟着我一起学习符术。”
正如程年姐弟俩需要依附程青时，程青时也同样需要他们。
她刚刚当上继承人，族中各方势力尚未完全收服，程兆也不会就此罢休，程青时手头正是用人之时。
而有什么比程兆引以为傲的儿子都倒戈向自己更能痛击对手的事呢？
三人的手握在一起，仿佛亲密无间。
程青时看向旁边的晏寒夕，微微点了点头。
——
当程兆得知自己的一双儿女已经向程青时投诚的时候，他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开什么玩笑，我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服那个废物！”
嘴上虽这样说，但心中隐隐生出的一股慌乱却让他再也无法定下心神。
强行带走的婴儿一直在不住地哭泣，哭得嗓子都哑了仍不停歇，程兆只觉得愈发心烦意乱，一把将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扔回到床上，疾步朝前院走去。
程年姐弟正在收拾行李，把东西都搬了过来，他赶到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
怒火“噌”一下窜了起来，一看到程年，他不由分说地直接冲了上去。
“爸……啊！”
程年刚要开口，就被劈头盖脸的一巴掌给扇翻在地，力道之大，让她半张脸瞬间肿了起来。
“你个不孝女，我愿意重新收留你已经是看在父女情分上，你竟然还敢拐带你弟弟反抗我，早知道你是这么个东西，当初你一出生我就应该直接把你给掐死！”
看着倒在地上半天没能起来的女儿，程兆的表情却充满了厌恶和冷漠。
“姐！”
不远处程铭章见状，惊叫一声连忙冲过来扶起程年。
“行了，别和这个不孝女学坏，她一回来就撺掇你忤逆我，你看看你这些日子不求上进的样子！赶紧跟我回去，至于这个逆女，随便她在哪自生自灭吧！”程兆冷着脸沉声道。
程铭章本来面对父亲还有些许敬畏和愧疚，但眼见他对待姐姐态度如此冷漠，不由得也心寒了起来。
程兆命令完，转身走了两步，却发现儿子并未跟上来，不悦地转头呵斥了一句：“你还愣着干什么！”
不少人都悄悄往这边看了过来。
在父亲恼怒的逼视下，程铭章挺起了胸膛，语气无比坚定：“我不会和您回去了。”
“你说什么？”程兆不敢置信。
话说出口，心中反倒平静了下来。
程铭章扶着姐姐，清晰而又一字一句道：“我说，我不会和您回去的，我要和姐姐在一起，你不要她，那索性就连我也一起放弃吧，反正我们姐弟俩在你眼中也不过是失败品而已。”
“你、你……”
程兆看着姐弟俩并排站在一起，一副同仇敌忾的姿态，气得说不出话来。
看着父亲气得脸色发青的样子，程铭章心中不免有些不忍，但下一秒，他又看了看身旁脸颊红肿、强忍泪水的姐姐，心中又坚定了下来。
自小父亲只知道逼他上进，只有姐姐……他们两个相依为命，彼此是最亲密的亲人。
他已经错过了姐姐五年，不能再放开她的手了。
“好啊，你们两个，好得很！”
程兆狠狠剜了他们一眼，转头吩咐道：“你们两个，把铭章少爷带回去！”
无论如何这也是他的种，想要忤逆他，下辈子吧！
然而话音落下，一秒、两秒……无人应和。
程兆恼怒地转过头去，却见先前对自己鞍前马后的手下此时都站在原地不动弹。
“你们都聋了？”
其中一人笑了笑，道：“长老，这青天白日的您就这么跑到少主院子里闹一通实在是影响不好，要不还是算了吧。”
程兆忽然一下就觉得浑身发冷。
这些人看着自己的目光，分明是对失败者的嘲讽！
成王败寇，他程兆一败涂地！
他突然想到了那个小丫头在自己面前说的话。
可不是么，他这一生最看重的，权势、地位，以及自己最引以为傲的，被成为百年难遇的天才的儿子，在短短的几天之内，竟然统统都离他而去了。
“好，好得很啊！”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不甘心地看了姐弟俩一眼：“我就等着看你们后悔的那一天！”
说完，他转身快步走出院落，那原本直挺的背影竟似乎有了几分佝偻。
姐弟俩相互搀扶着静静看着他离去，良久，谁都没有开口。
而另一边，程兆离开前院，快步朝着小宝所在的地方赶去。
一边走，口中一边喃喃自语：“没关系，那两个废了不要紧，我还有外孙，迟早有一天我能东山再起……”
说着话，他大步跨入了房门。
入目的是少女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轻声哄着的画面。
“晏-寒-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