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多谢林主簿开恩了。”
吕延擦掉口角的血迹，略带讽刺说道。
幸好他提前让吕莽鼓动百姓过来。
让林德行不敢太肆无忌惮。
不然他的计划未必能继续下去。
吕延接着说道：“才华无罪，则是指有些犯了大罪的士子确实才华横溢，而生死之前往往会有大醒悟，大机遇，极有可能作出一首能被文道长河认可的诗词出来……
所以，大康律法规定，特允犯了死罪的士子，在行刑前，于圣人庙前作诗献祭！”
“你想作诗？”
林德行先是诧异，然后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直接笑出了声。
“就你也配？”
他也是黄阶中品的文骨，可这辈子都没做出什么像样的诗来，甚至一次都没能与文道长河交感，能儒道筑基靠的还是林家花钱买来的一首诗词。
吕延的黄阶上品文骨，是比他高了一个小等阶。
但又能高到哪去？
没有文骨加持，仅凭他一个还不到二十的毛头小子，说自己能作诗？
而吕延则是冷眼看着林德行在那边肆无忌惮地笑。
似乎是笑够了后，林德行清了清嗓子，摇头道：“吕延，你要说你提什么要求不好，非说要作诗？你是什么资质你自己不知道？还作诗？你是想笑死本官吗？”
这般说着，林德行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于此同时，台下的百姓似乎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发出一阵哄笑。
很快到处是嘲讽吕延得了失心疯，不自量力的话语。
在阵嘲讽声中，吕延的脸和脖子涨的通红，恼羞成怒一般说道：“林主簿，我就问大康律里，有没有这一条？！”
“倒是确实是有这么一条。”林德行慢条斯理道：“不过，吕延你确定要作诗？别到时候写出来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出来，你吕公子臭名上青史不要紧，害了本官的风评可就不好了。”
吕延像是格外犹豫，一副骑虎难下模样，咬牙道：“不错！”
林德行讥讽道：“既然你这么说了，虽然你还算不上士子，但现在确实是在圣庙前审判你，那本官也开恩给你士子的待遇。
不过，你可别记错了，大康律中规定，只有士子本人写下的诗词，当场引动文道长河交感的那种才作数，如果是拿前人诗词来冒名是自己所写，那就是欺瞒圣人的大罪！”
“不用林主簿提醒，我自然知道这点。”
“知道就好，那本官接下来，就提醒你第二件事。”
林德行停顿了下，瞥了吕延一眼，嘲讽道：“本官大概能猜到你在打什么主意。圣人云：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你现在还没有完成儒道筑基，算不上士子，所以没有士子的权利。
但如果你认为，你能与文道长河交感，创作出什么诗词，然后献祭给圣人，完成儒道筑基，成为士子，就可以逃脱刑罚，那就大错特错了。”
林德行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然后居高临下道：“现在进行的可是圣庙裁决，是圣人在审判你，懂？”
吕延微的一顿。
林德行的话他当然懂的，这话意思就是，就算他成功儒道筑基，成为士子，还是要死！
士子是有特权的，但圣人的裁决可以无视这特权！
但是他的目的根本不在于此。
吕延头低了下去，心中更是冷笑，这林伏虎和林德行没有在牢狱之中直接弄死他，而选择圣庙行刑，以圣人的名义审判他，来占据大义的名分，现在又因为他的黄阶文骨而轻视他，倒是给了他翻盘的机会！
知道刚才百姓中能那么快出现嘲讽他的声音吗？
那是他之前交代吕莽，让其刻意引导的，现在看来他这老爹做的不错。
而林德行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逆乱天书和天生反骨的加持能力，这两种超乎他们认知的东西！
林德行接着问道：“吕延，本官最后再问你一句，你还是要行使这特权，在行刑前作诗吗？”
吕延假装犹豫了一阵，然后像是孤注一掷回答，“是！”
“哼，冥顽不灵，徒增笑柄！”
林德行看了眼林伏虎，发现他对自己点点头，又扫了一圈刑台之下的百姓，这才说道：“来人，给他拿纸笔，带他到圣庙之前，我倒要看看他能写出什么东西！”
…………
此时，刑台之下。
一个长相颇为威严的中年男人，带着一个十三四岁青葱少女站在人群之中，可奇怪的是周围众人却像是无意识地避开了两人一段距离，并且没有人发现其中异样。
“爹，你说这吕延小子该不是被林家给逼上绝路，病急乱投医了吧？”少女眨着大眼睛，忍不住问道。
中年男人摇头道：“只能这么解释了，我看这小子好像还藏了什么手段，可就算他写出了什么诗来，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被这林家吃的死死的。”
少女惋惜道：“倒是可惜了这小子了。不过，爹，你才不在半个多月，林伏虎就勾结了林德行，就做出了这种事情，是不是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
中年男人眼中闪过一道危险的光，“这林家做的有些过了，是该敲打敲打。不过那林忠义在长安书院中的确很受重视，几位夫子轮流给他授课，看起来是准备把他培养成这一辈长安书院的领头羊……不好得罪。”
中年男人又看了少女一眼，狐疑道：“说起来，柔儿啊，你怎么在意这小子？”
“那不是在意。”少女柔儿对中年男人翻了个白眼道：“只是那林伏虎嚣张跋扈，可恨至极，我就希望这吕延能争气点，给那林伏虎好看！”
“是吗？”中年男人摸了摸下巴。
柔儿忙转移话题道：“爹，你会救那吕延吗？”
“救人？”中年男人摇头道：“这小子不畏强权的模样，倒是有你爹年轻时候的几分风范……可惜，若是文骨资质再高些就好了，为他得罪林忠义，还有他背后的长安书院，不值得。”
柔儿小声嘀咕，“什么年轻时候不畏强权，现在还不是怕了那林忠义。”
中年男人瞪了她一眼道：“什么叫怕？我那是权衡利弊，为官之道！走吧，到圣庙前，我倒是有些好奇，这小子到底能写出什么诗词来，若是能合我的心意，本官或许能说服自己救下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