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到了初封大选之日。
为防多生事端，大典就地设在了储秀宫内。
宗政越坐在高位，面上不甚感兴趣的神态，只时不时目光落在颖贵妃身上，看的众秀女半是惶恐半是艳羡的。
在他的左右，则顺理成章地坐着林烟和宁妃，再往下是一众其他参与评选的妃嫔。
大典刚要宣布开始，有太监尖着嗓子通传：太后娘娘驾到！
“朕怎么记得，母后不是说不来了吗？”宗政越意有所指，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太后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这等重要的时刻，她若不来，万一林烟刻意打压她要扶持的几个秀女该当如何。
“本宫闷在慈宁宫多日，正巧借着此大典出来走走，太医也说了，皇上莫不是嫌本宫多事了？”
“母后说笑了，儿臣怎敢。”宗政越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面上的神情却叫人看不出想法。
倒是林烟对着太后，施施然大方行礼，似是压根没觉得自己被人以“小人之心”揣度。
而宁妃却是坐不住了，紧忙给太后让座。
太后刚落座，便见宗政越大手一挥，训练有素的宫女鱼贯而入。
储秀宫的众秀女以苏婉和赵舒窈为首，分立而站。
宫女们将她们的作品陆陆续续呈交上来过目。
不肖一炷香的时间，就审阅的差不多了。
说到底，这些作品在近日大选前林烟就和宁妃几个初步了解过了，所以早早便拟定好了名单和位份。
只是如今成品展览时再走个过场，再稍加改动即可。
海德福很有眼力见，林烟方阖上折子，便快步取来给皇上阅览。
宗政越从头至尾都表现出了莫大的不耐，匆匆扫了一眼就丢了回去，转而神情微动，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林烟身上，大为赞许。
“此番选秀之事，真是劳累颖贵妃了。”
林烟心里哭笑不得，暗嗔他不分场合，只是面上还得作出温婉地姿态：“皇上谬赞了，岂是臣妾一人之功，这都是宁妃和其他几位妹妹一通协理，初封大选方能办得如此顺当。”
皇上半分不掩饰自己对颖贵妃的独家宠爱，简直让一干妃嫔乃至秀女看红了眼。
谁也没注意赵舒窈眼里一闪而过的恨意。
“名单拿过来给本宫瞧瞧，本宫倒很好奇，本次封选的头彩究竟花落谁家。”
闻言，海德福抹了抹额上的汗，紧忙把折子递给了太后。
名单一拿到手，太后鹰一般锐利地眼神便细细扫了过去，大有一个字都不放过的架势。
底下一众宫女翘首以盼，尤其是苏婉，手里的帕子都快绞碎了。
只是太后忽然升起的声音透着愠怒，瞪着林烟，张口便是质问：“这便是你拟的位份名单？哼，此名单上最高的位份竟只是个常在，连个贵人都没有。颖贵妃，你倒是好好给本宫解释解释！”
什么！位份竟排得这么低！
霎时，底下一众秀女尖刀似的目光便射向了颖贵妃。
只见林烟不慌不忙，起身对着太后微微欠身，神情间满是镇定，娓娓道来。
“太后您有所不知，苏常在她身份特殊，既是苏家送过来的女儿，更是太后您的生生侄女，所以理应是最高的位份才是。”
话说这儿，苏婉面上神情一顿，喜悦之色霎时难以抑制，原来最高位分是她！
“那怎么只和赵舒窈一样，封了个低位常在？”太后紧揪着不放。
只听林烟话音一顿，继续道：“想必前几日储秀宫进了贼人的事，太后您也听闻过了。苏婉的水色山光图被人暗下黑手破坏掉了。但是初评的规矩是一早定下的，此番比试，她终究是没能交出完整的作品。
臣妾身为主评，岂能弃规矩不顾，不然岂不是让那些新入宫的妹妹以为宫里的规矩都是摆设，可以随意破坏的吗？”
一听这话，众秀女除了苏婉之外，其他都忍不住心生怨怼。
赵舒窈封常在就罢了，人家是翊阳长公主之女，本身就才情斐然，输也算心服口服。
可那苏婉无才无德，唯有一个够硬的靠山。凭什么也能得封常在！
感情她们这些人无论多优秀，都得被一个走后门的给压在头上？这算哪门子公平！
听到“被人暗下黑手”，加上感受到下面隐隐的怨气，太后脸上划过几分不自然。
虽然很快掩去，却清晰地落在宗政越和林烟眼里。
太后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可被林烟的话这么一堵依旧怒不可遏。
当着众秀女的面，她丝毫没打算给林烟留情面，厉声道：“颖贵妃真是巧舌如簧，那本宫再问你，虽说苏婉和赵舒窈成了一宫之主，可是其他秀女佳人，却是零零散散分配进了其他周遭宫殿，为何唯有你的瑶华宫里没进一个新人！”
林烟依旧神情淡定，连眉毛都没挑一下：“苏常在和赵常在原本就出身高贵，不看僧面看佛面，自是不能和寻常姑娘一样寄人篱下的，因而臣妾想着她们做个一宫之主正正好。”
语气一顿，林烟不轻不重的叹了口气，似是不解的很。
“两位妹妹的宫殿，一个是太后娘娘您当初做妃嫔时的住所，要说能赏了她住，那可是莫大恩赐，另一个则距离皇上的乾清宫极近，个个都是顶好的地方呢。至于其他妹妹们的去处，也是臣妾和众位妹妹商量了好几日才敲定的，就是不知，太后觉得是哪里不合适了？”
自然是哪里都不合适！
太后只觉得胸口窒了一口气，堵得她整个人不上不下的。
她心知，苏婉现在居住的地方虽然听起来光鲜的很，可实际上，距离乾清宫甚至瑶华宫都有一定的距离。
平日里不刻意走动，根本没有与宗政越见面的机会！更何谈恩宠？
至于赵舒窈，她确实是自己近来唯二看重的人选，但到底她算不得苏家人，不是自己的第一选择。
且日后，若是真让赵舒窈压过苏婉一头，局面就更难掌握了！
只是这些心思偏生不能明晃晃地说出来，太后也只能咽下眼前这个哑巴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