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几人消失在门口，江明芯才怔怔地将手从小止脸上拿开。
虽然看不到，但小止却将凌皓晨的话句句听到心里，江明芯的手一拿开，他就扑到她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止乖，小止不哭，”江明芯心疼的抚摸着小止的后脑勺。
凌父凌母听到宝贝孙子的哭声心里一揪一揪的，却也束手无策。
“爸妈，我先带小止出去透透气。”江明芯抱起小止，朝着门外走去。
陵园里有一个很大的荷花池，现在里面的浮冰都已经化开了，去年残留的荷叶和花茎黑黢黢的飘在四周。
江明芯抱着小止坐在池塘旁的凉亭里，面对着寂静的湖面。
小止哭了许久，直到哭累了才停下来。
江明芯托起他的小脸，给他擦干脸上的眼泪。
“妈妈，他就是爸爸对不对？”小止的语气依旧带着哭腔。
“嗯，是爸爸。”江明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嗓子干涩。
“他不要我们了是吗？”小止抬起头，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江明芯忽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小止的这个问题，许久她才缓缓说道，“我们小止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可以保护好妈妈，而爸爸那边也只有爸爸一个男子汉——”
她不知道要怎么继续编下去，只好顿住。
“妈妈，我知道了，”小止点点头，“诺诺妹妹家里也只有一个男子汉，小止已经是一个男子汉了就不需要另一个男子汉了，我会保护好妈妈的，是吗，妈妈？”
“小止真聪明，”江明芯刮了刮他的鼻头。
“小止，你看那边，长出新的荷尖了，春天来了呢。”江明芯指着旁边透着嫩绿的荷尖，“老师不是布置了画荷叶的作业吗，我们看一看。”
小止从昨天放学回家开始就愁要怎么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虽然之前夏天见过荷叶，但他不太记得具体的样子了。
听到江明芯的话，小止就爬到靠近湖面的那一侧，趴在栏杆上，指着下面，“妈妈，你看，这里也有。”
江明芯走过去，跪坐在座位上，一手揽着小止的后背，一手撑着栏杆看向小止指的地方。
凌皓晨祭拜完凌奶奶失神的走在小径上，就看到凉亭里这一大一小的两个背影，脚不听使唤的朝着凉亭走去。
“妈妈，我知道怎么画了。”
凌皓晨的脚步顿在原地，妈妈，这个小男孩居然叫她妈妈，她居然有了这么大的孩子，而那天他明明听到这个小男孩叫白浩宇宇爹，他有些不敢置信，“他是你和浩宇的孩子？”
江明芯的笑容僵在脸上，缓缓的起身站起来面向他，小止也从椅子上爬下来，挡在江明芯腿前。
她都不知道凌皓晨这想法是从哪冒出来的，小止长得和他那么像，他居然说小止是她和白浩宇的孩子。
“我只是妈妈的孩子。”小止扬起脸冲着凌皓晨大声说道，“我们不需要你，你走开。”
“小止，”江明芯喝住他，将小止拉到自己身边，对着凌皓晨波澜不惊，“见过奶奶了？”
“嗯，”凌皓晨点点头，这才想起此时心中的疑惑，“奶奶什么时候去世的？”
“五年前，你受伤未醒的时候。”
凌皓晨没想到凌奶奶居然那个时候就已经过世了，艰难道：“奶奶明明身体很健朗，怎么会？”
“当时发生的一切，对奶奶打击太大了。”那时候的事，江明芯一度不愿想起，她不能说凌奶奶将他的昏迷不醒全怪在她老人家自己身上，随着时间流逝这份愧疚逐渐加深，身体每况愈下，最终抵不住才离世，只好说道：“奶奶走的时候是笑着走的。”
“是你，”凌皓晨手指着她，说出的话却狠狠地中伤江明芯，“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去那里，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受伤，奶奶也不会去世。”
“你说什么？”江明芯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不敢置信的看向他，仓皇失措。
像是晴天霹雳，凌皓晨居然将这一切怪在她身上。
“是你，你忘了我们的领证纪念日，我满心欢喜的给你准备惊喜，你却去见那个男人，亲亲我我。”凌皓晨面露痛苦，“就算是那样，在我收到黎珠珠找我谈关乎你安危的消息的时候我还是去了，你连在国外差点儿被绑架的事都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绑架你的人就是韩宇映，你居然还和他眉开眼笑。我气愤黎珠珠给我下了药，可我更气你，尤其是现在，我知道奶奶在那时去世。”
“皓晨，你”
“我不会原谅你，你怎么还能厚颜无耻的待在这里，还来给奶奶祭拜，”凌皓晨打断她的话，“你怎么还能和浩宇有这么大的孩子，你怎么这么无耻？”
凌皓晨吼完便大步离去，不再理会身后。
江明芯沉溺在他刚刚的话里不能回神，双目空洞，这一切原来在他看来都是她的错，是她害了他，是她害死了凌奶奶。
小止伸出手擦拭江明芯脸上的眼泪，脸上也挂了泪珠，“妈妈，不哭，小止陪在你身边。”
江明芯将小止搂在怀里，感觉全身冰凉。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住处的，小止被送到了老宅暂住几天，而她就整日整日的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接任何电话，不见任何人。
白浩宇来了几次都被她阻在卧室门外，他就意识到肯定是在陵园发生了什么。
他跑去凌家老宅询问凌父凌母，二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而小止则在一旁不安的抠着手。
“小止，你和妈妈在陵园的时候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是不是遇到了凌皓晨？后半句噎在嘴里没有说，他蹲在小止面前缓缓的问。
小止点点头，“他对妈妈说了很多不好的话，把妈妈吼哭了。”
“小止告诉奶奶，他说什么了？”方微握住小止的手，声音颤抖。
“他说他恨妈妈，妈妈害死了太奶奶。”
“这是什么屁话，”凌志鹏气的嘴角发抖，“浩宇，你把那个臭小子给我找来，我非得打死他。”
白浩宇神色一凛，他都能想象江明芯听到凌皓晨这些话的时候有多难过，有多无力，这些话无疑是在江明芯身上插刀子，且句句正中要害。
凌皓晨正在hc测试第一版系统的运行情况，接到白浩宇叫他去老宅的电话，只好放下手头的事赶到老宅。
出乎意料的是，老宅里不只凌父凌母，白浩宇、赵哲恒和陈程也在。
“爸，妈。”凌皓晨冲着脸色不悦的凌父凌母叫了一声，摸不清二老为什么会是这个表情。
“跪下，”凌志鹏语气严厉。
“为什么？”
“你个逆子，对明芯说了什么？”
凌皓晨没想到凌父凌母把他叫回来就是因为这事，就因为这种事居然还让他跪下。
他将那天的话简要的在众人面前复述了一遍，就感觉到四周忽然冷下来的气氛。
“皓晨，你不该如此的，你知不知道你这些话可能会害死她。”待他说完，赵哲恒出声，现在已经不能再向凌皓晨隐瞒了，“小止不是她和浩宇的孩子，是你的。”
“怎么可能？”凌皓晨求证的看向凌母，就见后者看着他点了点头。
赵哲恒将当年凌皓晨没看完的监控拿给他看，“当年是奶奶告诉黎珠珠江明芯在国外的消息，这才让她钻了空子，策划了这场绑架，他约你去见她趁机给你下了药，给你看了不完整的视频，后面才发生了那种事，奶奶将这一切归咎在她身上，所以才——”
凌皓晨对于五年前那天发生的事是记得的，只是记忆只停留在和江明芯通话完，后面就没有印象了。
要说那个小男孩是自己的孩子就更不可能了。那年年关的时候江明芯正值例假，还是他给她煮的红糖姜茶，后面去了s市在岳父岳母家他们根本没有发生关系。
“就算你说的这些是真的，那个孩子也不可能是我的，我们那段时间根本没有发生性关系。”
赵哲恒一愣，那天他在现场又怎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没想到凌皓晨却忘记了那部分记忆。
除了凌皓晨，在座的这几个人虽然没在现场，可在医生那里听说了，更何况当时江明芯裸露在外的皮肤的惨状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晨哥，我们都可以证明小止是你的孩子。”陈程看不下去了，“如果你还不信的话，可以做亲子鉴定。”
“不用这么麻烦，”白浩宇怒形于色，“在你和她原来的住处，保险柜里放了一个u盘，是那天酒吧的监控视频，你看了就知道了。”
江明芯当时是让南泽把监控删除来着，当时情况紧急，南泽就直接搬走了机房的主机，后面南泽将主机拿给她，她没有删除而是将视频转存了下来。
每次她要去折磨韩宇映的时候，都会看一段，以至于对韩宇映从未心软过，划在他身上的每一刀，都让在一旁的白浩宇看出了她的滔天愤怒。
后面江明芯知道自己怀孕了之后，就不再去折磨韩宇映，那份监控就被锁在了保险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