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敬儒吊针液体滴的很慢，看起来怎么都得需要一个小时。
卢贵才很费力的帮卢敬儒导岀尿液，端着尿盆去厕所。
他在病房伺候过老夫子，知道照顾病人。
卢贵生从来没在医院照顾过病人，也不知道昏迷不醒的病人还会尿尿。
看着弟弟利索的做这些事，心里有股淡淡的内疚。
他心里很清楚，老父亲之所以会成这样，母亲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妹妹的主意，跟他脱不开干系。
虽然他不是直接犯罪者，也是诱发犯罪者
这些天他一个人赶着一群羊在深山里，看着羊儿在陡峭的悬崖峭壁自由欢快的吃草，在茂密的酸枣丛中穿梭，
躺在山坡岩石上，看着高高的天空挂着几丝淡淡的白云，闻着周围弥漫的花香，听着耳边嗡嗡嗡嗡的声音。
天高地大，自由自在，惬意舒坦。
人一旦心情好了，就会想起很多的事情，他想起了他的童年少年一直现在。
当年母亲离开的时候，他只有9岁，是小学三年级的学生。
母亲的突然离开，将自己是农民却看不起劳动人民，自视清高的卢敬儒一下打到了18层地狱。
卢敬儒整整躺了三天三夜，不做饭不出工，7岁的弟弟5岁的妹妹，吓得不敢说说话。
他带着弟弟妹妹走了很远的路，找到老姑，老姑蒸了两锅的黄面馍，在老姑父骂骂咧咧声中带着他们三个孩子回来，将弟弟从炕上拽了起来。
谁想到卢敬儒被从炕上拽了起来，提了把两刀直奔三叔家，然后来在亲戚的劝说，回到家。
从此以后一蹶不振。
每天除了跟着生产队上工，就是想法设法的，用当时来说投机倒把的方式，弄点粮食，烙成酥饼油饼，换点钱，然后再换点粮食。
卢贵生将老父亲千方百计换来的那点粮食，抱着磨担推成面粉，白面用来烙饼榨油油饼黑面，二面麸子面，就是一家人的口粮。
本来一到三年级他学习很不错，在班里前几名，因为既要照顾弟弟，又要照顾妹妹，还要给一家人做饭。
他天天迟到，穿的也破破烂烂，邋里邋遢，脏兮兮的，同学老师都很排斥他，他自己也很没面子，他的学习也越来越差，小学毕业就不想去上学了，便辍学在家。
当时一家4口人只靠卢敬儒一个人去生产队挣公分，分的扣粮不够，挣的工分也不够。
生产队友处处盯着他们，卢敬，偷偷摸摸的做点小生意，也经常被抓个现行。
12岁的他，被安排去生产队放山羊，每天挣一个大人一半的工分。
过了两年弟弟，弟弟甚至没拿到小学毕业证也回来了，生产队允许他兄弟两个顶一个人的工分，给了两人一群羊。
放羊的日子是艰辛的。
冬天热死，夏天冻死，春天秋天是最舒服的，可他们经常缺吃少喝，山羊这两个季节又喜欢乱窜，所以经常会丢羊。
那样艰苦的日子，让他越来越痛恨自己的父亲，他觉得都是因为父亲喜欢打母亲，母亲受不了父亲的毒打，才跟着别人跑的。
当他明白了这个道理的时候，就再也不跟自己的父亲说话了，不但不说话，父子俩相见都是冷眼相对的。
卢贵生到了叛逆期，开始恨自己的父亲，卢敬儒是个迂腐的酸文人，讲究的是忠孝。
他们这样的人家自然没有什么忠可言。
但他觉得做小辈的必须要孝顺，老婆跟人跑了，他辛辛苦苦的，就是为了三个儿女能吃饱饭。
大儿子长大了，却看他像仇人似的，他当然咽不下这口气，父子两边经常用眼神交战。
卢贵生年龄再大一点，有了包产到户的政策，兄弟俩都不需要给生产队放羊了。
他便坚定的去B省找母亲。
他黑着脸找到三叔卢敬尧，拿出一把匕首，逼着他说出了母亲的地址。
便怀揣着多少年攒下来的几块钱，踏上了寻找母亲的路。
可是到了母亲家，母亲早已经有了另外的家庭，还生了一个小儿子，对他不冷不热，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动，他呆了几个月觉得没有意思，很无聊。
开始想念家中的父亲弟弟妹妹，便返回了家中，可是回到家里父亲对他横眉冷对，弟弟已经不是以前的样子了妹妹，也不上学了，在家里打理家务。
他在家待了几个月，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又去找母亲，来来去去的，就把家里的情况两家联络了起来。
花蝶儿农闲时便偶尔也会回来偷偷的看一看，留在这里的另外两个儿女。
一来二去的。
知道了两个小儿女的生活。
她原来只想看看儿女们，等以后老了，万一最小的儿子不靠谱，还有三个。
后来花蝶儿赌博输了，实在没办法，就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卢贵生是最早知道母亲这个阴谋的，所以他早早的赶回家想要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觉得如果不是当年千方百计，千里跋涉的去找到花蝶儿，让她跟这边有了联系。
她也许想不到用女儿去抵债。
现在虽然卢菊兰没有被拐走，花蝶儿却进了几次公安局。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放羊，都不知道花蝶儿现在是不是还在公安局关着。
他看着弟弟忙完了，低下头默默的坐在对面的病床上。
闷声说：“这几天辛苦你了，我也不知道爸生病了。还是昨天大女家的亲戚托人给我捎的话，我把山年寄养在山里一户人家，就赶回来了”
卢贵才说：“我没伺候咱爸，我也是刚刚来，这几天都是保和照顾着呢，菊兰也住院了。”
“菊兰怎么了”卢贵生很惊讶，从病床上站了起来。
他们兄弟两个就这么一个妹妹，他虽然平时不会表达，但是妹妹对家的付出他都看在眼里，这些年来妹妹操持家务，帮老父亲做生意。
承担了这个年纪不该承担的，都已经快20岁的大姑娘了，却长得像十三四岁的女孩，那么瘦弱。
住院了，应该是营养跟不上贫血什么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