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三章你难道舍得她吗
费芷昔眼泪越来越多，再也忍不住。
“你就算舍得姐姐，你难道舍得她吗？你等了她那么久，四年都等过去了，你好不容易熬过来，你舍得现在放弃吗？
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回来了，她回来找你，你却不在了，她会怎么办？会不会自责，会不会一辈子都生活在歉疚煎熬里？”
握在掌心的手在这句话落下的一瞬，竟然轻轻颤了颤。
安德烈激动的声音传来。
“费少的心率有所恢复，他应该是听到大小姐你的话了。”
费芷昔满脸激动。
既然他只对夏七月有反应，那她就继续说。
“弟弟，七月不会死的，她一定会回来的，你再多等一等她好不好？至少等到她回来看过你，等到你确认她过得很好。弟弟，为了七月，求求你醒一醒好不好？”
掌心的手再次动了动。
下一秒，仪表屏幕上的电波嗖地一下窜起。
这意味着费一凡的心率正式恢复了。
众人大喜过望。
费芷昔愣了一瞬。
费一凡竟然真的挺过去了。
满心后怕，她整个人虚脱般地滑坐在地，满脸的泪水依旧在止不住地流。
握着费一凡的手依然没有松开。
她盯着弟弟的脸，看着他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动人心魄的琥珀色眼眸，曾经那样灿烂耀眼，此刻却因为病痛显得灰败黯淡。
看见眼前的情形，费一凡显得异常平静。
早在好几个月之前，他就预感到了这一天。
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样突然。
苍白而瘦削的脸缓缓转过来，望向床边。
费芷昔满脸是泪，赶紧从地上爬起。
却因为方才的紧张和虚脱显得格外地笨拙吃力。
还是一旁的余声过来将她扶起，坐在床边。
有小护士端来一杯温水递到了她的手里，她赶紧稍稍扶起费一凡，喂给他喝。
费一凡看着满脸是泪的姐姐，费一凡眼中划过一丝心疼和凄凉。
“姐……”温水滑过喉咙，却也没能让声音变得好听一点，沙哑尖利到仿佛从喉咙最深处发出的哨音，并不那么好听。
费芷昔却听得笑了。
又哭又笑，喜极而泣，是种劫后余生的欢喜。
她终于又听到费一凡叫她姐姐了。
她等这声姐姐，等了好久，从今早听说他要回来，她就守在家里，等他冲进来欢欣鼓舞地叫她一声姐姐。
现在，她终于听到了。
见姐姐哭成泪人，费一凡想抬起手，他想替姐姐擦擦眼泪。
这辈子，在遇到丑八怪之前，他最想保护的人，一直都是姐姐啊！
可是现在，他却让她哭了，让她伤心成这副模样。
满眼的心疼，却也无法化成力气。
他的手太重了，像是灌了铅一般，千斤重。
他抬不起来。
还是姐姐一把将他的手拿起，放在脸颊边，轻声道。
“弟弟，你想说什么？”
费一凡从未见过这么温柔的姐姐，不禁笑了。
只是这笑都很艰难，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但他知道，一定很难看，因为姐姐哭得更凶了。
“姐……”他气若游丝，用尽最后的力气，“你别哭……”
像过去每一次一样，想要安慰姐姐，只想让姐姐笑，不想看到他哭。
从前姐姐每次受委屈，都不肯告诉他，只敢自己躲进房间里闷着哭。
怕他担心，更怕自己软弱后无法再保护他。
她以为他都不知道，可其实，他什么都知道。
有时候，他站在门外，听到里面隐隐传来的哭声，心很痛。
但他没有进去安慰，他怕她担心，更怕她不肯在他面前哭。
现在，他终于可以当面告诉姐姐，你别哭。
所有的委屈和艰辛，他都知道。
后来，想对她说这句话的人，又多了一个。
那个比姐姐还要倔强，浑身是伤的女孩儿。
总是委屈又愤怒地望着他，明明不甘，明明不忿命运的不公，却还是不声不响，拼命努力地活下去。
每当那时，她也总是含着泪望着他，却无论怎样都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每次，他都是不耐烦的一句，你哭起来好丑。
其实，并不是因为她哭起来丑，相反，她亮晶晶的眼睛那样好看，好看到让他移不开眼。
只是因为他心有不忍，却又心软嘴硬。
他无法放任自己对除姐姐以外的其他女人这样说话，只能用这种方式。
人生有太多事情，就是这样地错过。
等到他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如果再重来一次，他一定会像眼前这，温柔地帮她擦擦眼角，温柔地告诉她，不要哭……
可是人生，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想着这些，被病痛折磨到麻木的心，竟然还会感觉到痛。
他的情绪没有逃过费芷昔的眼睛。
他在想什么，她怎么能不清楚。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费一凡还是很虚弱，虚弱到仿佛要随时再次昏迷过去一般。
眼泪越落越凶。
张了张口，不等她说话，费一凡转头对她一笑。
“老姐，我还没死呢，你别哭了。”
虽然声音微弱又沙哑，但语气和从前如出一辙，仿佛还是那个调皮嘴欠，会在费芷昔身边撒娇的孩子。
费芷昔也被他逗得一笑，房间里其他人也被逗得轻笑起来。
或许是这样轻松的氛围，让她也放松下来，方才因为错觉产生的恐惧在微微消散。
能这样说话，证明这臭小子已经恢复了不少，至少现在死不了。
松了口气，语气多了几分平日里的强势。
“臭小子，你把姐姐吓死了，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多吓人，姐姐差点以为……”
“差点以为……我死了吗？”费一凡毫无所谓地接话。
“呸呸呸，别说不吉利的话！”顾不得名媛千金的教养，费芷昔一连呸了好几声。
“老姐，请注意你费家大小姐的形象。”费一凡皱起眉头，不得不提醒她。
人群里发出几声闷笑。
是周围的护士医生。
见这两人打趣儿，他们也是忍俊不禁。
更重要的是，自从四年前那次重伤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这样活泼生动的费少了。
费芷昔被笑得有些恼火，“臭小子，还不是你害的！要是你再敢这样，老姐就……”
“就怎样……”
不等费芷昔说完，费一凡追问道，琥珀色的眸子里，有连费芷昔都看不透的迷雾。
他问得那样认真，又像是只是随口一问。
费芷昔却愣住，没反应过来。
望着她愣愣的模样，费一凡却穷追不舍，又执着地问了一遍。
“老姐，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