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抄起棍子就往那个满身腱子肉的男人身上打。
棍子砸在那人身上,发出沉闷的啪啪声,满脸凶恶很是健壮的男人,竟然没有反击,而是双手抱头弯腰开始躲避。
安静中有声音突然骂道:“傻佬!打返去啊!”
“咔咔咔!”
“打返去都没用了,这条废了,你哋几个扑街搞咩鬼啊?仲有你这个捞妹,边个叫你还手啊?”
钟意拿着棍子,一脸懵地看向周遭。
她所在的空间,是一个杂物遍布垃圾满地的窄巷,抬头可见密集的高耸楼房紧挨在一起,距离之近,一臂可达,低头是肮脏污水,蜿蜒着经过她的脚下不知流向何处。
天光从楼房之间照射下来,重重过滤后,到了地面已经所剩无几。
所以现场打了光,光后面也就是窄巷延伸出去的地方,那里人影绰绰,让人看不清骂人者的面目。
钟意看着眼前荒诞的一切,内心已经麻了,所以她这又是穿到了什么神奇的第三世界?
燕过已经缓过神来,他伸手拉住钟意,对着光后面弯下腰来:“大哥,不好意思,我条女不是故意甘的,佢只是担心我——”
燕过别扭的粤语被他所称的大哥打断:“好了,好了,大陆仔,不会说广东话就不要硬说。”
大哥也就是导演挥挥手继续道:“再来一遍,那个傻佬,用点力气给我狠狠打他们,不然今天没你的盒饭!”
钟意来不及有反应,一声“action”已经响起。
那个叫傻佬的人挺直身板,面目狰狞,拿着刚从钟意手中夺回的粗棍,再次向着燕过打去。
燕过背过身护着钟意,绷紧身体肌肉硬受了这一下打,然后在第二下到来之前,拉着钟意四处躲藏。
空间就这么大,剧本要求不许往远了跑,燕过只能维持受伤的姿态,拉着人不停将杂物丢向空中和地上,阻拦壮汉的追打。
钟意不明所以,只能按情景配合着尖叫,摄像机拍不到的角度里,燕过趁机在钟意耳边叮嘱了几句,然后下一秒被壮汉成功逮住了。
壮汉一脚踹向燕过身边的钟意,钟意装作被踢到,惊叫一声翻滚在地。
然后壮汉提着燕过衣领,非常大声极其凶狠地问了一句:“东西在哪?”
燕过惊恐回他:“大哥,我真的不知道!你放过我吧!”
拳打脚踢的声音在现场响起,闭着眼的钟意咬牙忍着,直到有沉闷的倒地声响起,再随后一声“咔”,她才吐出一口气。
钟意张开眼爬起身走向燕过,和燕过确定了他没事才真正放松下来,一放松就感觉到了疼,浑身哪哪都疼,尤其是穿着高跟鞋的这双脚。
但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她什么记忆都没有,只能跟在燕过身后,先把眼前这关过了。
幸好他们这次演的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配角?
有人走上来发了几张港钞,宣布他们的戏份结束,可以走了。
没有什么杀青小仪式,那个骂人的导演,他们连长什么样都没见上一面,就这样,钟意被燕过牵着手,从人群中往外一通左右拐弯,走到了另一条巷子里,领到了两份盒饭。
钟意迫不及待想知道状况,燕过却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再等等,然后四处张望找着什么。
钟意跟着一起观察四周,这里已经能看到更大面积的天空,所以光线比较好。
两面是墙的巷子里,除了盒饭和一个面无表情的阿姨,就只剩地面零星的垃圾,还有墙角可疑的水迹和难闻的骚臭味。
钟意捏着鼻子觉得想吐,想了想又放下来尽量适应。
下一秒燕过将盒饭交给了钟意拿着,然后脱下身上那件有些脏的黑衬衫,往边上稍显干净的一小块地方一铺,就转身来牵钟意。
还剩件黑色背心的燕过蹲下声,开始给钟意脱鞋,钟意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她刚想说自己来呢,燕过就已经给她脱完,脚都站在那件衣服上了。
燕过仰着头对钟意笑:“虽然也没干净到哪去,但总比这地要好点,好了,先吃饭吧。”
钟意也不扭捏,乖乖点了点头,两人站着打开泡沫盒子,就见里面底下垫着饭,上面堆的是混杂在一起的两种菜,分别是大肠和鱼丸连带一点汤汁。
钟意皱着眉下不去筷子,燕过轻声安慰她:“好歹是肉呢,这里的绿叶菜贵得要命,将就着先吃吧。”
边上的放饭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头来,一直盯着两个人,见他们看过来,她撇撇嘴没说话,又将头扭了回去,继续板着脸发呆。
燕过对着钟意挤眉弄眼,难为钟意还看懂了,大概就是快吃吧,这的人不好惹,说多错多?
两个人已经感觉到了身体的饥饿,当下也顾不得许多,掰开一次性的筷子就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两人总觉得不自在,不知不觉就蹲下身来,然后莫名就舒服了许多,两人对视一眼,差点笑喷。
正此时,有人从片场方向走了过来,两人抬头看去,见那人正是刚刚打他们的那个壮汉。
壮汉目不斜视,眼里像是只有盒饭,脚步匆匆地走向了那位阿姨。
燕过张张嘴没能喊出口,干脆先继续扒饭。
那壮汉拿完盒饭,却转身径直走向了燕过两人,这会他的脸上不见丝毫狰狞凶狠,再对着人憨憨一笑,一下就显出年纪很轻来。
他眼神清亮,紧盯着燕过,对他喊了句:“表哥,你没事吧?”
声音那叫一个浑厚响亮,看来拍戏那会并不是刻意如此,而是天生就大嗓门啊。
钟意嘴里含着饭菜,被这人一声表哥惊得直接呛到,燕过急忙拍她后背,等她喘上气来才解释道:“这是我表弟朱大力。”
朱大力也不觉得有哪里奇怪,他的世界很简单,吃了睡睡了吃,还有听妈妈的话,跟着表哥好好干,也就是表哥让他干啥就干啥。
这样一句关心的问话,还是他跟着表嫂学的,表嫂每次打完表哥没一会,就会问“你没事吧?”,朱大力觉得很有意思,今天终于能用上,他心里可高兴了。
朱大力还在盯着燕过,脸上开始着急,却不是因为担心,表哥为什么还不回他没事?他饿了!
还好燕过很快反应过来,对他说了句没事,这家伙终于满意了,然后打开饭盒就开始狼吞虎咽,燕过呆呆看着,心想原身也没饿着他啊?没…吧?
燕过甩甩脑袋不管了,他没去打扰朱大力吃饭,因为这家伙平常好欺负,却唯独不能在两件事上打扰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