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蝉带着萱姐儿回家,见她拿着一包桔子,问道:“姐儿的桔子是哪里来的?”萱姐儿开心道:“是明哥哥给我的,他带我们去摘桔子,每个哥儿姐儿都有。”
小蝉边走边笑道:“就是那个最大的的哥儿吗?”
萱姐儿点点头,小蝉道:“这哥儿真不错,从小看着就待人温和的,以后不知道便宜了哪家姑娘呢。”
两人说着笑着回到了夏府,萱姐儿先到灵堂前,给夏清荷上了柱香,再将那桔子供到了堂前,小蝉才打发她去沐浴更衣。
数月以后,姑苏城里也下了第一场雪。大雪纷纷,漫落无痕。
萱姐儿一大早就捂得厚厚实实,又穿着莲青斗篷,告诉了小蝉一声,又告诉了老妈妈,便出门了。
往日熙熙攘攘的七里山塘,此时也寂静的只剩下雪落的声音,山塘街上,一个小小的雪人正慢慢的走在街道上,不多时,她行至柳园门口,小心翼翼的向里面张望。
不多时,便从里面走出一位大哥哥,也穿着斗篷,萱姐儿见了,害怕的躲到门口的一颗松树后,偷偷叫道:“是明哥哥吗?”
那哥儿将帽子取下,萱姐才看清了来人,高兴着跑过去,叫道:“明哥哥,你出来了。”
明哥儿笑着,“我穿了斗篷你就不认识我了?”说着,伸手从怀里取出来一个小东西,“我有个小礼物要给你。”
萱姐儿心里奇怪,看时,却看到明哥儿的怀里,抱着一个毛茸茸,浑身雪白,却有着一黑珍珠眼睛的软糯软糯的小猫咪,此时躲在明哥儿的怀里,乖巧又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人儿。
“这是哪里来的?”萱姐儿生怕惊吓到小猫咪,悄声说道。
“这是我特地去寻的,送你了,如何?”明哥儿道。
“送我?真的么,它叫什么?吃什么呢?”萱姐儿满眼喜色,小心翼翼的问道。
“它还没有名字,萱姐儿给它取个名字罢,待我问了嬷嬷它吃什么,再告诉你。”明哥儿温和笑道。
“明哥儿你看它笑起来好甜,又白白的一团,明哥哥你看它像什么?”萱姐儿笑问道。
“就像上次咱们赶集吃的白白糯糯的糯糖糕!”明哥儿道。
“嗯。那以后就叫它糖糕罢,明哥你说好不好。”萱姐儿满怀期待问道。
“嗯,就叫它糯糖糕,若日后我去别处了,它也可以陪着你。”明哥道。
“谁?你要去哪里?明哥哥你要去哪里?”萱姐儿着急道。
“我就是随便说说的,咱们姑苏这样好,我怎么会去别处呢。”明哥儿温和道。
“我倒是想去别处看看。”萱姐儿道。
“是回金陵吗?”明哥儿问道。
萱姐儿摇摇头,“听说蜀中人喜食辛辣,热情好客,塞外风光无限,恣意潇洒,我想去看看。”
“原来如此,那等萱姐儿长大了,也尽可以去,只是,萱姐儿也喜食辛辣吗?好像姑苏女子并不能吃辣的,萱儿到不常见。”明哥儿笑道。
“我不是姑苏人,我的亲娘是蜀中人氏,养娘是姑苏人氏,娘去了,爹爹打发我回来给娘守丧,待三年过了,就又得回京城了,恐怕这一辈子都得困守在金陵城,半步不能踏出。所以,也只是想一想罢了。”萱姐儿满怀心事的说道。
明哥儿看着眼前的姐儿,虽比她小,但却事事看的清楚,且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胆怯忧愁,心里却并不知道她曾经经历了什么,略细细一想,也知道了,可能是两位娘亲的离去叫她变成了这般,心里一时有些不忍,可她自打来了姑苏,也和一些哥儿姐儿成日间玩闹在一起,到不比初来乍到那般可怜了,于是,有意叫她高兴,所以每每逗她开心。
“你不用灰心,待你长大了,可以跟着家族中的姐妹兄弟,一起去各地游玩,再者,你爹爹倘若升官调任到别省,你也可以跟着去,这世上的事说不定的也有许多,你为什么过早的灰心呢,实在不成,我就到金陵,去告诉你爹爹,带着你们一帮哥儿姐儿,咱们一同去。”明哥安慰她道。
“嗯,那我要带着糖糕一起。”萱姐儿笑道。
“随你爱带谁带谁。”明哥儿道。
一晃几月过去,次年五月,姑苏的桃花都已凋谢的差不多了,就连城外的原野也都找不到一丝桃花的影子,跟着桃花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位明家哥儿。
仍旧是一群哥儿姐儿,得空就往出去玩,划船出游,小镇嬉闹,却少了那位领头的大哥哥。最后一次大家一起去玩,还是阳春三月初,一帮哥儿姐儿吵着闹着要去周边的水乡小镇踏青,明哥儿特地雇了一艘大船,将众人载着,足足在外疯玩了一天,尝足了华亭县的小吃,后来还因回来时迷了路,足闹到天黑透才回来,连着小蝉在内的许多哥儿姐儿的夫人,丫鬟,小厮,疯了一般的找寻他们一整天,后来见他们平安归来,才放下了心,哄着宠着叫回了家,明哥儿还亲自登门致歉。
那一日虽然放肆,却也实在是萱姐儿八年以来最最开心的光景,可自打那以后,萱姐儿再也没见过明哥儿,听小林猴子说,明府升迁了,不知道往哪省去了,临别时,明哥儿还托人带了许多礼物给当日的玩伴,众人也就没理论了。
只是自此之后,有的哥儿入了学堂,姐儿或是去了家塾读书,或是被教养嬷嬷严加管教起来,萱姐儿也和从前一样,在夏府里,或是读书,或是做女工,或是去守着夏清荷,或是和小蝉说说笑笑,日子也竟这么一天一天过去了。
可只有萱姐儿自己知道,当日明哥儿走时,众人都收到了明哥儿的送别之礼,唯独萱姐儿,没有收到任何礼物,哪怕是只字片语都没有。
夏府的时光安稳却也漫长,与她相伴的,也只小蝉和一只糯米糕子了,管家嬷嬷去年便辞了家去,满园虽不大,却也实在太过寂静。小蝉看出来萱姐儿近些日子不大高兴,仿佛又回到了夏清荷刚去的那一段时日,终日不大说话,有时更是看书一整日,唯一有兴趣的,就是逗逗小糯米糕子。
这一日午间,夏府里的荷花早早的就开了,像当年一般,再无一点差别。小蝉和萱姐儿两人吃完饭,在那桑榆树下的石桌石凳上坐着,下棋取乐,小糯米糕子卧在她的脚边,悠闲的伸着懒腰。
“小蝉姐姐,这园里的荷花怎么开的这样早,往年也没人打理,怎么开的这样清新好看?”萱姐儿道。
“它的根儿在这里,怎么可能开的不好。”小蝉笑道:
“近些日子,怎么萱姐儿看起来不大高兴,也没见姐儿去和那帮哥儿姐儿去玩,是不是病了?还是谁惹恼了你了?”小蝉关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