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了其中一家在切割原石的机器商家，前面有零星几个赌石客抱着原石也在等。
看到王屿加入，纷纷看过来，那感觉就像在交流各自孩子的新手妈妈。
“你这料子是哪个场口的？”
“一看就是达马坎。多少钱拿下的？这个头……五万？”
“皮壳上有表现，个头也不算小，价格倒是还能再往上走走……八万？”
王屿一个字没说，看着面前两个赌石客你一言我一语评价着自己怀里的料子。
他们两人怀里抱着的都是皮壳颜色偏深的原石。
表现没有王屿怀里的达马坎辨识度高，要是没看走眼，应该一块是会卡一块是莫湾基。
两个场都是搏色料的，所以鄙视链天然形成。
他们看不起王屿怀里的达马坎。
甚至可能连带着把王屿也看成是一个新入行时间不长的新手。
王屿没跟他们逞口舌之快，只是笑着问道：“看两位老板怀里的料子，应该不便宜吧？”
两个赌石客不约而同笑起来。
其中怀抱会卡的赌石客，沾沾自喜的说道：“还好。几十万的货。价格嘛……不上不下吧……算是个小漏……”
另外那块怀抱莫湾基的，不甘示弱的说道：“我这块才是真牛13。种蟒上面缠色带。莫湾基的色，永远不会让人失望。我这块虽然原石的价格谈不上漏。但解开之后的表现那肯定不会让人失望！”
难怪这两个人的倾诉欲这么强，合着是觉得自己赌回来的石头好到爆炸。完全收不住自己的分享欲。
控制不住地想要跟每一个见过的人分享自己的成就感。
王屿点了点头，“确实不错，两位老板好眼光。”
他是不想在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上多费唇舌，但有些人就根本就不懂见好就收的道理。
见王屿好说话，两人更来劲了。
“老板，你这块达马坎究竟是什么价赌回来的？我跟你说，超过八万块那肯定妥妥要垮……”
“我刚才就说了，五万块成本就悬。八万块？啧啧，你们这些人赌石太激进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王屿多少感受到一定的困扰。
内容他虽然不在乎，可要是面前不停飞舞着两只苍蝇，也挺让人头疼的。
所以为了避开两人的唠叨，王屿选择礼貌的笑了笑，然后找了个机会绕到这家展位的另外一边。
心里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排在自己前面的一个人转过身来的时候，跟王屿两个人都愣住了。
不知道该说是冤家路窄，还是展销会太小。
一开始那个被李老板搅局，没赌成那块翁巴列跟帕敢料的男人，这会儿就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
大眼瞪小眼的过程当中，王屿看到对方怀里抱着的料子。
不由在心里感慨。李老板虽然说话不怎么中听，但有些事话糙理不糙。
男人怀里抱着的还是一块翁巴列。
也不知道是他对翁巴列这个场口有什么执念，还是单纯就是在弥补刚才没能下手赌石的遗憾。
平常就算想找翁巴列，都没他这么来得及。
韩清跟李老板随后赶到，男人狠狠瞪了李老板一眼，然后转回身去。
李老板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见他这副不识好歹的模样，立刻没好气的数落起来，“你这人还真是狗牙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刚才那就是快翁巴列，敢要你三十万。你就是说破天，也掉不下来二十几个。我今天心情好帮你规避风险，你还……”
王屿一直在扯他，示意李老板少说两句。
他跟在自己身后过来的晚，没看到男人怀里这会儿还抱着一块。
要是说出什么被对方认为是诅咒的话，就不合适了。
男人气鼓鼓的转回身，李老板也看到了他准备解的料子。
立刻绷不住笑出声来，“真的，你在我心里是这个！”
他边说边竖起大拇指，“一般人都不具备你这种执着的精神。你这精神但凡干点什么，都没有不成的。除了赌石……”
韩清见他越说越离谱，连忙打圆场，“老板莫怪，他这人就是心直口快。”
跟李老板也不算熟，打不得骂不得。
但是他这人是真有点讨嫌。
男人冷哼，“不会说话既不要随便出来溜达。当心被被打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在韩清看来，这男人就是纯粹的不识好歹。
立刻伸手指着对方，“我出来最多费人。不像你出门就造钱。”
“我跟你拼了！”
男人见说不过李老板，将怀里的料子放在地上就要往上扑。
李老板嘴欠的说道：“就这翁巴列一眼看到底……”
“你放屁！让我看看你赌回来什么鬼东西！”
两人中间隔着一个韩清，开始相互攻击。
“这话你倒是说对了，”李老板一本正经的开始气人，“这料子里面还不如外面。外面好歹还能看。里面玉肉起货返棉，还不如这会儿呢。”
刚才在那拽着王屿嘚吧的两个赌石客，这会儿也凑了过来，开始拉架。
“赌石说到底还是沾个赌字。只要做好准备愿赌服输就行了，没必要因为这个伤了和气……”
话没说完，男人就说道：“谁稀罕跟他有和气。我今天真是有够倒霉。跟这么个货碰到一起。一开局就触我霉头。”
李老板没好气的说道：“知道什么叫有眼不识泰山吗？你这叫贵人临头还不自知。我一会儿倒是要看看你这料子能解出什么鬼东西来！”
男人的脸都扭曲变形了。
通过他的一些反应不难看出，这应该是有一个入行时间不算太久的新手。
手里有些钱，可能一开始赌石的时候还尝到了一些甜头。
所以现在人菜瘾大。
心里却终究没多少底，所以面对嘴上一点亏都不肯吃的李老板，并不敢真的跟他叫板。
万一要是真像他说的那样，那自己就得等着丢人丢到鞋底子了。
自己也是倒霉，怎么就被这个属王八的给盯上了呢。
王屿跟韩清处境差不多。
确实觉得李老板这个嘴有些欠。但跟他关系还没亲密到可以随意像说什么说什么。
所以只能安抚着男人的情绪连声道歉。
只不过男人这会儿的情绪也相当不稳定，逮谁咬谁。
不管是向着他说话的，还是李老板这样逮着他讽刺挖苦的，他的反应一律是咄咄逼人。
这时候原本轰隆的切机，发出空转的声音。
老板看到他们剑拔弩张的对立，开口问道：“你们谁先来？”
所有人都不说话。
原本都在着急自己先上切机，这会儿因为有了李老板这个嘴毒的存在，都担心成为下一个被针对的。
王屿说道：“要是诸位老板没有意见，那我就先去解了？”
老板接过王屿手上的达马坎，问道：“准备怎么下刀？”
王屿表示随便顺着表现明显的纹裂往下解即可。
老板先将上一块加工的料子从夹具上抱下来，然后才开始按照王屿的要求重新在夹具上调整着达马坎的角度。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刚刚下切机的料子身上。
那是一块灰白色皮壳的莫莫亮，个头四四方方像个正方形，长度大约在三十公分上下。
下刀是顺着其中两个对角开切的。
横切面上有明显一道不算清晰的分界线。
货主打开电筒对准切面照了上去，端详半天然后爆了句粗口。
“真他么倒霉。又垮一块。”
旁边有人开口道：“这也还好吧？线条内玉肉表现看上去不错啊。都隐隐透黑味了。这还叫垮啊……”
货主没好气地说道：“光看表现有什么用。得结合买到手的价来看才能说涨还是垮。”
“你这莫莫亮什么价拿下来的？”
货主脸色难看，“十九万……”
“种水料，这么点儿大。十九万你都敢下手呐？你这得什么表现才能回本啊？”
“表现什么的都还是次要的。这东西市场上变现的速度慢到死。都赌到这个价位级别的了。为什么不上竞争力强的色料啊？哪怕是紫色黄色呢。也比这种种水料强多了不是……”
围观群众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货主的脸色那叫一个越来越难看。
本身赌垮了料子就已经很让人难受了，还要被拖出来当众鞭尸。
那滋味就更别提了。
“哥几个，有没有好的脱手渠道？介绍介绍能不能行？”男人开口了。
大约这才是他刚才没当场发作的重要原因。
围观人群开始流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放心，哥儿们懂规矩，该奉上的利率点一定分文不少。”男人上道的说道。
这时候人群中有人开口了，“兄弟，你说你这不是守着金山要饭吃吗？你这会儿就在展销会上。在这里你还担心什么回收渠道。带着料子多跑几个摊位肯定有人收。就是价格这种事不好说。得靠你自己去争取。”
男人无奈的点点头，“赌石就是为了能少跟人打交道。现在倒好，还是没能避免……”
“这有什么的。跟什么过不去都别跟钱过不去。动动嘴就能把钱赚了，把损失降到最低，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你说是吧？”有人开口规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