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闻昭时惊讶的,不止有这一天。
从苏吻考试前接他回家,到一起吃饭,再到两人一起出现在公司,一同学习打理公司事务,闻昭时本来安定的心,又隐隐地烦躁了起来。
苏吻到底想做什么?
闻昭时不知道,也不想问,从前的那些美好的记忆,难捱的夜晚以及痛苦的思念狠狠牵动着他的心,叫他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他收到了一份礼物。
一份苏吻送的礼物。
那是一个普通的夜晚,诺大的办公室里,只有苏吻两人的身影。
闻昭时翻阅着手里的文件,专心致志,苏吻突然出现在他身后,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
“我先回去了。”
她面带微笑,声音轻快,听在闻昭时耳里却让他的心不由一颤。
两人这些天都是同进同出,苏吻仿佛又回到了好久之前,喜欢整天黏着他,虽然让他内心疑惑丛生,但并没有让他感到一丝不适应。
他心里甚至还有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淡淡的欢喜。
可现在,望着窗外漆黑的夜晚,闻昭时忽然就有些害怕。
怕苏吻又要悄无声息离开。
上一次没有理由的远离,闻昭时记得很清楚,外面的夜晚也是一样的黑,像今天一样。
闻昭时捏紧手里的文件,有些颤抖,咬着牙没说话,喉间却忍不住溢出低低的一声呜咽。
声音很小,但他还是被自己吓了一跳,赶紧低头,回了一声“嗯”。
装作平静的样子。
可苏吻就在闻昭时眼前,她清晰看清了闻昭时微微发红的眼眶,也听到了他那声呜咽,以及声音小到微不足道的“嗯”。
软软的,却像爪子挠在苏吻的心上。
她从没见过闻昭时这样。
双手握拳又松开,苏吻最终压制住了自己内心的冲动——
想要亲一亲他额头的冲动。
转身离开,苏吻暗自思索着自己准备得是否充分。
……
闻昭时身心俱疲,在深夜独自回的家。
打开院门时,看着眼前黑压压的屋子,闻昭时的内心忽然生出了一股苍凉。
这是只属于那些不被期待的人的独有感受。
疲惫闭眼,闻昭时打开了门,却在进门的下一秒定住。
苏吻,鲜花,蛋糕,烛光以及一屋子笑着的人。
……
这是闻昭时有记忆以来,度过的最美好的一个生日。
尽管他的生日是五月七日,而那天是七月十一。
等到最后一波客人被送走,远处的天露出一截鱼肚白时,闻昭时都恍恍惚惚没有走出来。
对闻昭时来说,夜晚的一切,就像美人鱼的泡泡,美好,但一戳就破。
他有些不忍心打破自己的“幻想”。
最后还是苏吻回来,看着闻昭时呆呆发愣,边用纸巾帮他擦掉鼻尖的奶油,边打趣他说:“怎么,累了?”
闻昭时想要摇头,但苏吻的手还停留在他的脸上,他只好不动,沙哑着声音反问:
“为什么?”
就三个字,但苏吻知道闻昭时问的是什么,还是笑,等将他脸上最后一块奶油擦干净后,才捧住他的脸,“等你成年了,我就告诉你。”
闻昭时不说话了,因为距离他成年,还有整整两年。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才能熬过去。
……
平静的湖面落下石子,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波澜后,又再一次回归平静。
自从苏吻大张旗鼓,将同苏家交好的一众同龄人请到苏家做客,亲自给闻昭时庆祝生日后,闻昭时的名字便再一次出现在了圈子里。
一些不安分的人,又开始重新揣摩闻昭时的价值。
但这些暗地里的波涛汹涌,苏吻不知道,闻昭时也不知道,因为全被苏老爷子给震慑住了。
压根儿没人敢在她们面前开口。
但也有人暗暗期待着,苏家的没落,毕竟苏家如今实在低调,这几年的宴会少之又少,唯一的继承人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直到苏吻的成年礼。
这次苏家一改先前的低调作风,将圈子里有名有姓的人请了个遍,而生日宴当天,则高调宣布了苏吻继承人的身份。
而苏吻本人也不负所望,大方得体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言行有度,举止有礼,甚至同一些老家伙周旋时,都不会落了下风。
可以说,美貌和手腕,钱财和人脉,苏吻一个不缺。
将来参加宴会的不少纨绔子弟迷得五迷三道。
但少有人敢上前,苏吻气场太强,他们没那个胆子,只能三五成行暗暗打量,同时看着苏吻身边形影不离的闻昭时不爽。
“不就是一张脸长得好吗?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就是,什么身份都没有的一个孤儿,运气好被捡了回来,占的不就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听说这两年,苏家还给专门办了宴会的,请了不少人,也算是有个名声出去了吧。”
“嘁,谁还能同他交好不成,咱们这圈子你们又不是不知……”
这是一个打着耳钉的青年,脸上表情烦躁不已,话还没说完,便被旁边的人捅了一肘子。
“干嘛啊你?”
青年看着几人突然给他使脸色,猛地一回头,直直撞进了苏吻带笑的眸子里。
“说什么呢?我也听听。”
苏吻端着杯红酒,斜靠在旁边的吧台上,笑得无害,而当事人则端端正正站在苏吻的身后,脸上没什么表情。
青年还没反应过来,他身后那些人则是打着哈哈,说什么只是聊了下手中的酒。
苏吻意味深长看他们一眼,随后笑了:“真是好眼光,不如一起碰个杯吧。”
“碰杯”其实不只是碰杯,这个词的新用法是苏吻从前同方倾鬼混时学会的,说明白点儿就是拼酒。
赢有奖,输有罚。
眼前的人苏吻也都认识,比她大不了几岁,不是什么安分的,加上她一个,大家都成年了,也没什么太大的顾忌。
反正老爷子如今不怎么管她。
苏吻自认千杯不倒,绝对能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那几人犹犹豫豫最后答应了,但苏吻却被人轻轻推了一把。
“你答应过我,今天不喝酒。”
闻昭时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皱着眉对苏吻表示不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