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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人间起纷扰,山中多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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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到半年时间,青牛观已经声名鹊起。越来越多人知道太牢山有座青牛观,青牛观的奉善仙姑,十求九应,专管生财,简直活神仙下凡。

    “成名”之后,苦恼也接踵而至。

    山门外求访的人越来越多,许多人提了香烛果品前来叩门,甚至还有齐刷刷跪倒门外说要拜我为师、学习仙术的。我分身乏术,况且不是林氏夫妇把关过的一概不见,只好不断婉拒来访者,偶尔见了那些实在可怜的,也散出一些银钱。

    后来,一些人甚至开始把香烛和各式祭祀品偷偷摆到墙根底下,劝走一批又来一批,非常令人痛心这些无意义的花费。有时我外出回来,远远望见太牢山半山腰上雾气缭绕,竟是这些香烛熏出来的。幸而不是秋冬,要不然也许一场山火就把我连人带观地送走了。

    再后来,那些摆在墙根的鸡鸭鱼肉似乎引来了某些深林里的兽物,观宇周围开始出现某种可疑的爪印以及散落的食物残骸,一个夜里我甚至听见山中传来了远远的两声吼叫,像是某种……大型食肉动物的吼叫。

    山里本就有野兽的,是人类的到来侵占了它们的地盘,这本不足为奇。不过邹老伯再三保证,太牢山一带的地界数十年不曾有过大型兽物出没了,什么熊虎狼豹,就是想打两头来做皮子也是妄想,至多也就是山猫一两只,晚上临睡前把鸡笼关好就是了。

    虽然那些奇怪的征兆暂时没有引起我的恐惧,但实在不能再任由人们随意拜祭了。忍无可忍的一天,我打开山门,向那群对着墙根焚香祝祷的民众连唬带骗:“本座再三告诫,青牛观不设祭坛,不受香烛果品供奉。天骏城内春娘饭庄的林春娘乃本座唯一弟子,尔等有何所求,只管前去如实对其相告。若是有缘之人,本座自会相助。若再执意如此行事,休怪仙师大人降罪,天雷业火,绝非凡人所能承受。”

    民众闻言纷纷叩拜告罪,四散离去。自此终于清静了不少。

    事情发生在这之后不久的一个深夜。

    我结束了一整天耗费脑细胞的工作,吹熄了灯,在月光中聆听春风拂过层林之巅。那轻柔的、浪涛般的声音啊,就像整个人躺在大海的怀抱中轻轻荡漾。

    我向来都是这样失眠到很晚的。而那一晚却很不寻常,在那一浪接一浪的林海风声之中,似乎夹杂着切切察察的低语声,似乎是两个男人压低了声音在交谈。

    在青牛观的这半年里我也算是得到了一些锻炼,受挫败、被质疑、被诓骗,甚至还遭遇了一次死亡威胁,什么都有过。因此在短暂的惊惶失措后我很快冷静了下来,只一瞬间,脑海里闪过了七八个念头:搏斗吗?所有能称得上武器的东西都在后院厨房里;躲藏吗?几个屋子陈设简单,一眼就能看光;逃走吗?摸黑只怕得摔死,打灯笼更是愚蠢;放狗咬人吗?胖丁打小就傻憨憨的,现在还在昏天黑地地睡着,论攻击性还不如我……

    想到这里,我当即翻身而起,赤着脚悄无声息地溜到前殿,又从殿外绕过屋子来到后院一角,刚好拿到扔在菜田边上的锄头,然后缩在墙根的黑暗里。

    春寒料峭,冷得让人直打寒颤。

    风吹着云层移动,月色朦胧,却已经足够让人看清,有一个并不算高大的黑影,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庭院中央;而那棵大银杏树上还有一个人,好像正在放哨。

    我死盯着这个近处的人,紧紧攥着锄头,只等他转过墙角来就给他一锄。如果他选择直接撞开后门进入屋子,那我便绕去前殿,在门边伏击他,最好是悄无声息地,一个接一个……倘若作战计划失败,我死了呢?没关系,死就死,哪怕是现在立即死掉,我也不觉得有什么要紧……

    这古怪的陌生的念头在心中滋长,简直令我害怕。然而紧接着就发生了更令人害怕的事情,时至今日我还在怀疑,那或许只是一个疯狂的梦,又或许是我真的疯了?

    就在这人蹑步走到庭院中央、我埋伏在墙根底下之时,一个庞然大物的黑影倏地从一旁的柴房里窜出来,一下子把那人摁在了身下。它是那么巨大且迅捷,简直像是从柴房中钻出了一辆小轿车。被摁倒在地的人,与那巨兽融成了一团难辨的黑影。黑影之中传来了他的嘶声哀嚎,那是我所能想象的人类能发出的最恐怖的声音,让人仿佛看到了地狱的种种惨象。

    巨兽并没有纠缠太久,也许只有几秒,便又放开了他,一个轻巧弹跳,径直跳到了十数米开外、几乎三米高的院墙之上。而我正蜷缩在墙根的阴影下,清楚感受到了那脆弱的墙体在它落下时明显地一震。

    后来,那个男人鬼哭神嚎地打着滚儿,树上刚爬下来的男人跑来搀起了他,两人费了许多力气,复又爬上银杏树、翻墙而过,一路鬼哭神嚎地逃命去了。

    我被那超乎科学认知的一幕看得整个人都呆滞了,思维停转。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抬头看了一眼,黑影还在那里,像是墙上凭空多出来了一座塔楼。

    而此时云层已经散去,我终于就着月光看清了那团巨兽的样子——它端坐在院墙上,圆脑袋,生着两簇长毛的尖耳朵,两只碧莹莹的眼珠,瞳仁又大又圆,一身蓬松的黑灰皮毛,在月光下整个儿笼罩了一层柔和的银色光圈。这……怎么看都像是一只猫?一只大得像汽车的猫。

    邹老伯说的“山猫”,竟然是这么离了大谱的生物吗?真是诡异极了,却诡异得很美丽……我就这么盯着巨猫神游天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好像一直都在看它的眼睛。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个东西,也一直在居高临下地盯着我。

    于是我说出了可能是有生以来最愚蠢的一句话,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听到这话的并不是人。

    “你是猫巴士吗?”我说。

    巨猫不回答,只是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满口利齿闪着寒光,血色的长舌上齐齐排布着倒刺。那果然是猫科动物的舌头啊,为了能从骨缝里剔出肉末儿来……

    方才还大无畏地想着“要死就死”,这下我却懂得恐惧了。然而在绝对力量的压制之下,人几乎会丧失全部的求生欲,只能绝望地引颈就死。从前我常说,万泓之于我就像猫之于老鼠,可直到真的以“老鼠”的处境面对一只真的猫时,这才知道当初在万泓身边的日子有多悠哉。也是搞笑,死到临头,想到的居然是那个无谓人……

    我很没出息地做好了被吃掉的准备,而巨猫却一下子跳下了高墙,从视野中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只留满院月光和风声。

    良久,我拖着麻木无觉的双腿挪回了屋子。

    被锁在房内的胖丁急切地扑过来,哼哼着一个劲嗅我的衣服。我又冷又困,头脑混沌,一头栽倒在床上睡过去了。

    醒来时,日光融融,一切如旧,只当是做了一个心有余悸的噩梦。然而我再次走去后院的时候,却发现噩梦照进了现实:院中原本生长着一大片鸭儿芹,那些鲜嫩的草叶已经被揉得稀碎,一地凌乱,正是昨夜那个盗贼打滚哀嚎的地方。

    就在我手足无措之时,却听见了胖丁的吠叫。它在柴房门口试探着什么,作出攻击的姿态。此前的几个月里我一直以为胖丁是条哑狗,有人叩山门时它不叫,有贼闯进家时它不叫,现在却突然清晰嘹亮地吠了起来。

    好吧,到底还有多少离谱的事情要发生,都让我看看好了。抱着破罐破摔的心态,我举着锄头凑了过去。黄狗仗了人势,一鼓作气地冲进柴房,朝一个草垛继续吠叫着。

    “去,去!”我连忙支开它,怕是草堆里钻进了蛇。毕竟是春天,蛰伏的长虫惊醒,又引来山猫互相厮杀,最后误打误撞地吓跑了盗贼……这很合理。

    而当我一锄头拨开那些稻草,却掉出了一只灰团团的、老鼠一样的东西。它趴在地上蠕动,发出细细的嘤嘤声。这东西……怎么看都是一只奶猫,甚至连脐带都还没脱落。

    胖丁更加激动了,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低吼声,作势欲扑。我赶忙把那只软软的猫崽拾了起来,兜在衣服里,又把柴草堆整个翻找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个老鼠一样的小东西。

    所以,真相或许是,青牛观外那些现成的大鱼大肉引来了山猫,它大概是惦记上了这个好地方。然而这几天食物却消失了,山猫不得不翻进院来找吃的,正巧产下小崽的时候,被那伙盗贼侵扰,受惊离去。

    思忖再三,我还是把那只脆弱的幼崽用冬衣裹好,放回了原处。猫是夜行性动物,希望今晚山猫妈妈会过来带走它。

    随后,我牵着胖丁出门了。附近也有几所道观,之前就陆续差了小道士前来请过几回,我因为害怕露馅,每次都推说“雪后难行,开春再去”。这次正好以拜会的名义,躲两天清静。

    离去时,那群已经长成的肥鸡还在后院闲庭信步。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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