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来做什么？”秦南笙百思不得其解，“败了兵又丢了鬼，他总归不会是特意回来讨一句嘲讽吧？”
慕俞枫无奈摇头，一副拿他没辙的样子，轻笑道，“胡思乱想。”他正了正神色，话语里带着叹息，“他大抵，是知道我受伤了。”
阿力今确实知道了。
他虽然早就觉得慕俞枫蹊跷，但却始终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关窍。
慕俞枫武力颇高，排兵布阵也很有特色，自十六岁带兵出征以来就从无败绩，虽然出生皇家，却是个实打实的将才，从来就不会高居城楼观战。
阿力今一开始只当是慕俞枫看不上金吉的战力，所以他气恼、愤恨，甚至动用了自己的兵鬼，就是希望能让慕俞枫意识到，他阿力今是个值得一战的对手。
但当他今日再次败战而归，途中却接到了一封来自荥姜太子的信。
——原来慕俞枫躲在城楼上避而不战，是因为受了重伤。
“慕俞枫！”阿力今骑在马背上，目光挑衅，“你敢不敢应战！”
秦南笙伸手拦住慕俞枫，身子贴在城墙上，俯身向下张望，语气淡淡，“他不敢，你回吧。”
阿力今：“？”
淳沂喷笑出声，显然没料到还有这一招，他偏头向下看，果然见阿力今张着嘴愕然呆愣，脸色铁青。
阿力今愤愤，再出言也不客气了，“荥姜的楚王殿下，堂堂主帅，却躲在一介神棍身后避而不战，如此，还当得上铁血男儿吗？”
秦南笙嗤笑一声。继续显他的神通，“关你屁事。”
阿力今：“……”
淳沂憋笑憋得脸色青紫，拼命掐自己的手背。
慕俞枫无奈扶额。
“慕俞枫，你是皇室，我也是皇室，你是主帅将军，我也是主帅将军，可你却如此放任你的小官如此胡闹，岂不是有辱皇家脸面？”
慕俞枫这下才霍然变了脸色，拎着秦南笙的后脖颈拖到自己身后，上前两步杀意泠泠，“你再说一遍？”
“呵，”阿力今不屑道，“为了一个佞幸动怒，如何成器？战神？我看也是徒有虚名。”
慕俞枫眯眸，眼中闪过一丝血色，“阿力今，本王应战。今天的话，你若有骨气最好记着，本王会让你为今天而悔之不及。”
……
“当日，你就不该应战。”秦南笙神色恹恹，不情不愿地替慕俞枫整理铠甲。
慕俞枫轻笑一声，搂过秦南笙的腰身，将他箍在自己怀里，轻吻了吻他的鬓角，“还不高兴？”
秦南笙抬眸睨他，盯着他看了半晌，一瘪嘴要哭似的，可怜兮兮地伸手去搂他，“说我两句就说我两句了，又没掉块肉，你跟他一般见识做什么？”
“怎么要哭？”慕俞枫听他真带了哭腔，忙低头垂眸去看他的神色，见他眼睛红红的，便伸手去抹，“那怎么行，我知你疼我，我也疼你，自然容不得旁人贬你。”
秦南笙低低应了一声，发觉周围不少将士在看，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
“再说，我的伤早被你养好了，”慕俞枫低低哄他，“你连熬了几个大夜，偷偷跑去暮城的灵官庙给我求福，真当我不知？”
秦南笙摇摇头，从他怀里挣出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你做完了？”慕俞枫一怔。
火铳的制作图纸是秦南笙和慕俞枫一早画出来的，奈何两人精力有限，一直没有将它成型。
“我心里不安稳，想着做出来给你带着才安心，做的粗糙，你凑合拿着，”秦南笙笑笑，“去吧。”
慕俞枫点点头，迈步要走。
秦南笙却突然用了力，拽他的手腕，慕俞枫脚步一顿，回眸看他，脸颊却突然被贴上一片柔软。
转瞬即逝。
“我等你。”秦南笙耳廓霎时尽红，转身跑上城楼。
慕俞枫的这一战如同疯了一般，此后数十年，金吉将士都从内心深处畏惧这位战神的身姿，再未来犯。
阿力今被活捉，压到秦南笙面前忍辱认了错，金吉大降。
……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祟，秦南笙总觉得回京的路程比来时坦阔，慕俞枫怜惜他疲惫，也耐着性子陪他在马车上慢慢晃悠。
秦南笙眼睛阖了又阖，慕俞枫看不过，一捞他的脑袋放在自己肩上，他果真不多时就没了意识。
“殿下。”淳沂跳上马车。
慕俞枫目光震慑，冷冷看他。
淳沂正了神色噤了声，心里暗暗叫苦。
他们王爷近来真是越来越有昏君的劲头，国师大人也像是配合王爷似的，越发像妲己了。
这都是什么鬼日子啊。
好在慕俞枫不会真的弃正事不顾，他眸光微顿，抬了抬眼皮，示意淳沂轻声说。
淳沂哑然，舔了舔嘴唇，伸手先将纸条递过去，尽量控制用气声道，“殿下，北盛六皇子的飞鸽传书。”
北盛六皇子？
慕俞枫眯了眯眸子，与他倒确实有几分交情，但平日联络也甚少，此时找他能有什么事？
慕俞枫一手搂着秦南笙的肩，一手握着秦南笙的手，哪个都舍不得放开，干脆不接，眨了眨眼，示意淳沂直接说出来。
淳沂顿了顿，心中苦笑，无奈小声道，“六皇子传话，说宁王殿下近来频频向他示好，昨日去信说希望求得合作，将殿下想办法调离京城，事成之后荥姜会协助六皇子登基。”
秦南笙蹙了蹙眉，轻声嘤咛了一声，悠悠转醒，“怎么了？”
慕俞枫冷冷看了淳沂一眼，淳沂一惊，不敢再出声了。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秦南笙不明所以，来回看了看这主仆两人。
慕俞枫顿了顿，三言两语复述了一遍。
“宁王？”秦南笙一怔，“是……”
淳沂适时解释，“正是五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