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沉默地盯着这黑掉的画面。
明明只是一个两分钟的视频，却如看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手机叮一声，打破了沉寂。
大屏幕上，绑匪发来信息：这个视频，你们还满意吗？
周承华受了刺激，神志已经不大清醒了。他挣开刑警，往前迈了一步，毫不客气扯起江未济的领子：“江支队长，这就是你的保证？”
江未济深吸了一口气，眼角狂跳。
“我们纳的税就养你们这些个废物！？江支队，据我所知，你爹之前也是刑警，你不会是靠背景才坐到这位置的吧？”周承华开始口不择言，出口一句比一句难听。
“你等着，我现在就举报你。”周承华说着，就要去拿连着大屏幕的手机。
望参按住他的手，冷声阻止：“周院长，现在夫人还在绑匪手里，有什么问题，什么意见，事情解决后，您想怎么举报，都可以。”
周院长觑了他一眼，讥讽地笑了一声，“我都不知道现在市局怎么回事，一个个的，是不是靠能力进来的，我心里都要打个问号。他是靠背景，你是靠什么？”
望参被他冷嘲热讽得脑子嗡嗡响。
“不会是靠潜……”
“说够没。”江未济沉着声打断了他，看向望参，“手机给他，把剩下的五百万转过去。”
周承华夺过手机，切了投屏，输好数字，把钱转了过去。
那边很快有了回应，是两条语音。
“啧啧啧，谢谢周院长的一千万，但因为你们擅自破坏了我的规则，所以第一个要求作废。我现在重新提出我的第一个要求，希望这次双方都能遵守规矩。”
“操！”江未济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周承华铁青着脸，点开了第二条语音。
“我现在要求，两小时内，转两千万到这个账户。现在是晚上八点二十分，计时开始。”
办公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周承华一动不动站着，手中死死捏着手机，整个人都丢了魂。
“周院长，这笔钱，不能再转了。”望参打破了沉默，“刚刚那段视频，有线索。”
周承华猛地抬起头，直勾勾盯着他。
望参抽走了他的手机，周承华也没抵抗，在听到“有线索”这三个字时，黯淡的眸中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苗。
即便望参方才被院长羞辱了一番，但他还是安抚地拍了拍对方的手背，又把手机递给老赵，“把那段视频里的背景音提出来处理一下。”
经望参这么一提，众人才从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
那段两分钟的视频里，中间出现了一段非常大声的轮船汽笛，没有人会忽略这声音。
结合那装卸货声，还有椅子碰撞地面时发出的声音，答案昭然若揭。
“我通知人把南江的航道封锁了，周太太可能在船上，船刚出港口。”江未济啧了一声，拍了拍望参的肩，摸出手机，几步跨到走廊窗边打电话。
两小时不到，要排查江上所有船只，时间太紧迫了。
奇怪的是，绑匪为什么要给他们预留这么长的时间。望参有些想不明白。
对于绑匪来说，这段时间几乎可有可无。
“从刚刚那段视频上看，绑匪至少是两个人。”望参说，看向周承华，“周院长，你老实和我说，到底有没有要害你的人？”
周承华这回认真思索了一番，斩钉截铁地回他：“没有。说实话，就算是黄副院长，也不会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更不会索要赎金。”
“行。”望参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就暂时按勒索的性质来分析这起案子。”
与此同时，负责问讯的方欣也从审讯室里出来。
“医院护士都排查完了，把周太太带走的那人不是医院员工。”
“这么说，这绑架团伙里还包含了女性。”望参揉了揉眉心，又对赵科说，“那段视频，劫匪蹲下给周太太解绳子那几个画面，一帧帧截出来，他下蹲的动作很快，没戴遮挡的头套。”
说到这的时候，望参打住了，看了眼周承华，眸中闪烁不定。
没戴头套，说明周太太看到了绑匪的脸，一般这种情况，拿到赎金后，被撕票的概率非常大。绑匪压根就不在意自己会不会暴露。
难怪绑匪会直接使用暴力威胁……
这话他绝不敢在周承华面前说，现下只能尽量和绑匪拉扯时间，争取获得更多的线索救人了。
“望队。”江未济打完电话，喊了他一声，朝他招了招手。
“南江的船全都拦下来了，估计是八点左右驶出港口，现在还没出东篱市的管辖范围，我带人去一艘艘查。”江未济说。
视频里，听到的是一声汽笛长鸣，很显然是离港的信号。
“你确定不是我带人去搜？”望参蹙了下眉，“你是支队长，这种情况，你不在这里把持大局，不好吧？”
江未济用余光瞄了一眼不远处的周院长，压低声音问：“你觉得周承华，现在是愿意和你沟通，还是和我？”
望参明白江队的意思，只不过，周承华对他态度也不咋地就是了。但他留在这，好歹司明堂还能帮忙劝几句，如果把江队和司教授留在这，没变成烂摊子都不错了。
“行吧。”望参敛了下眸，顿了顿，又开口道，“你刚刚的决策没问题，别往心里去。”
江未济愣了下，随即哼哼着笑了两声，“不愧是咱们支队交际花，听你这话，我舒坦多了。”
望参剜了他一眼，“滚滚滚，赶紧找人去吧，没时间了。”
江未济很快抽调好组员，带着一大帮人往南江赶过去。
见警方有了搜索方向，周承华那颗悬了半天的心脏也好不容易有了个落处，这会正捧着老赵给他泡的茶，垂头坐回走廊硬座上，沉默不语。
倒是司明堂，就让周院长一人坐着，也没过去象征性安慰几句。
今晚司明堂看起来不如平日那么温顺，往那一站，身边就竖起一道屏障，估摸是见着了周承华这副歇斯底里的模样，看那人的眼神多了几分冷漠。
“你没什么问题吧？”望参朝司明堂走过去，“要不歇会，现在也没我们什么事，干着急也没用，只能等江队消息了。”
“我不急。”司明堂小声说，看了眼周承华，把人往角落里带了带。
“我为什么要着急？”司明堂笑了一声。
“毕竟周院长和你好歹也是沾亲带故的关系。”望参一看他笑，一晚上的郁闷都消散了。
虽然这笑容带了些讥讽……
平时司明堂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笑起来也是温和的，却总觉得缺了些真实感，这会带着情绪的笑容，多了不少烟火气。
“我现在可不敢和他沾亲带故。倒是你，他都说出那些话了……”司明堂皱了下眉，面露不悦，“你还能对他那么客气。”
望参嗤笑了一声，“他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借这机会顺便把我也骂了。他倚老卖老，我是警察，不和他一般见识。我也不会因为他骂我两句，我就少块肉。”
“而且……说实话，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第一次见我就那态度，我是怎么他了？”望参也想不通这问题。
司明堂若有所思看了他一眼，望参有时候对自己是真的没有自知之明。
“刚刚我去倒水的时候，你和江未济在聊什么？”司明堂冷不防问。
望参一愣，目光飘了一下，又移回司明堂脸上，冲他暧昧地眨了眨眼，“我们，在聊你。”
“……”司明堂轻咳了一声，不知怎么的，忽然发觉这问题有些尴尬。
“言归正传，这绑匪给我们商讨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我看是另有目的。”望参没继续那话题，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司明堂点头，“他们目前只要赎金，你要说有其他目的，我暂时也没看出什么来。”
“我感觉这事，和程诗涵还是有些联系的。”望参分析道，“江队这个点赶过去，那些船是来不及全部排查了，现在只能看绑匪第二个条件是什么，能不能找到别的突破口。”
“小望，你要的东西弄好了。”赵科冲望参喊道，打断了他的思路。
望参闻言，忙两三步朝他走过去。
“绑匪低着头，没有一帧脸是能看清的，这个没办法。”赵科说，一边打开音响，把处理好的音频放出来。
这段音频里，除了周太太那细细的呜咽声，还有一声极大的汽笛，剩下的，都充斥着装卸货的声音。
望参凝着眉，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敏敏，网上有没有动静？”望参抬起头问。
“完全没有。”
“这绑匪也不是作秀……”望参拉了张椅子坐下，往后靠了靠，有些疲惫地闭上眼。
按以往经验，目的不纯的绑匪，喜欢利用网民来控制舆论走向，而单纯只是为了索要赎金的绑匪，不会用到网络这个途径。
但他们现在面对的绑匪，似乎不单是索要赎金这么简单，却在网上没有半点动静，有些矛盾。
方才他们那一步，也不能算走错，只是对于周承华来说，损失巨大，赔了夫人又折兵。
周承华那边对仇家毫无头绪，没办法着手分析，突破口指不定在程诗涵身上。
“方欣。”望参睁开眼，“这绑匪知道程诗涵的银行卡密码，你去联系程诗涵父母，让人来局里接受问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