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云荻迎上那双凉淡的眼睛，什么急火都得统统憋下。
跺着脚，老实过去坐下。
“喝茶。”
“哦。”
厉云荻一口把茶全干了，比喝酒还豪迈，厉云澜淡淡扫了眼，没说话，撩袍，在旁边坐下，端起茶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厉云荻喝完就急不可耐：“大哥，你，”
厉云澜优雅从容倒着茶：“你觉得你大哥是谁想逼就能逼的？”
厉云荻噎住，当然不是！
当初在凤山县七年，别说凤山县那些地头蛇，那些可恶的商户，就是那统辖各县的知州，都没能逼得了他大哥。
要说厉公槐一直就想让他大哥回相府，当初连让厉正庭让位的承诺都做出来了，当时足见厉公槐一定要让大哥回府的决心，也足见势在必得，但是大哥还不是好好的，说不回去就是不回去。
凤山县大哥受了多少苦，动摇两个字，连根头发丝的程度都没有！
“那大哥是为什么！”不是被逼迫，厉云荻心里更难受，更没法接受，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大哥再困难的时候都没有向厉相府屈服，为什么到了现在，他已经是天子宠臣了，为什么反倒要回厉相府。
一想就憋屈！
这叫个什么事！
“因为我想更上一步，”
厉云澜目光灼灼，认真看着厉云荻，在厉云荻一愣的表情下，表示自己没有半丝开玩笑。
“因为我想往上爬，靠自己，就算我再怎么自欺欺人，也磨灭不了，一个人怎么也不可能和一个数百年的世家大族想比，有这样一个世家大族为我做靠山，我本来就是厉相府的嫡长子，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要？”
“要是当年，我同意厉公槐的条件，现在我早就已经位极人臣，而不是区区一个大理寺少卿！同样的二十三岁，季轻尘也不过二十四，还有许多朝中高门，许多甚至比我年轻，甚至初出茅庐，但是我到现在都只能仰望他们，为什么？是我无能吗？是我没有家族！”
“处处受人排挤，这样的日子过够了，有捷径为什么不走？”厉云澜满是嘲讽的说着。
厉云荻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大哥说出来的。
“大哥，你明明说你不会再回厉相府，你当初说，”
“当初是当初，当初年轻气盛，说的话那么愚蠢，现在想想只觉悔不当初！”厉云澜厉色打断厉云荻的话。
厉云荻吓得脸色发白：“大，大哥你怎么了？”
他知道，他大哥不是这样的人，他大哥的傲骨比谁都硬。
都说他这个武人认定了什么事倔得很，但是他知道，他大哥这个文文弱弱，十分温雅的人，才是骨子里比谁都倔强！
“没什么，”厉云澜闭了闭眼，压了刚才的情绪，睁眼的功夫，又是往日从容淡定的厉云澜。
“不知道你今天要回来，家里没饭，你饿了去外面吃点吧，我答应今天去趟相府，既然你回来了，我等下早点回来。”
厉云澜声音沉静交代过，往屋外走。
“大哥！”厉云荻看着要出去的人，猛地唤住了他。
“什么事？”厉云澜不回头，低声道。
厉云荻握着拳，咬牙道：“我跟你一起去。”
大哥去哪儿，他就去哪儿，这是他这一辈子都不变的原则，他不管厉相府怎么样，大哥要回去，他也回去。
“胡闹，”厉云澜扭头训斥道：“你回去做什么！”
厉云荻坚持：“谁知道那厉相府安什么心，我去保护大哥！”对，那厉相府的臭虫，心都是黑的，大哥手无缚鸡之力，进去被欺负怎么办？
厉云澜冷淡看他：“厉相府里几百年的底蕴，厉公槐手里轻而易举能拿下你的护卫不在少数，他若有心动手，你拿什么救我？”
“可是，我一定要跟大哥去！”
从来他都跟在大哥后面，怎么可以突然落单？
厉云澜扫过他：“听话，厉相府不需要你，我要的是平步青云，有你没你没有差，厉公槐想要我为他所用，你不要给我添乱。”
这话落在厉云荻心里，像是刀子一样伤人。
厉云荻脸色白了白，厉云澜只当没看到：“记得吃饭。”
然后转身大步离开。
……
“大，大公子。”来到厉相府大门前，早就等待的管家主动迎上来，这多少年没叫过，舌头都有些打结。
主要是多年心理反差，实在有些没适应过来。
“嗯。”厉云澜像是没注意到这管家的不自在，淡淡应道，面色坦然的往相府里走，那一身矜贵优雅的贵气像是与生俱来。
管家诚惶诚恐跟在后面，闹得京里沸沸扬扬的事，一路上不少下人都到处争着躲着来看。
见那被后面一众仆从簇拥的人，分明是第一次在厉相府出现这样的场景，分明他们这位名存实亡的大公子是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
但是所有人看着，都觉得这场景那么理所应当。
从那俊美从容的面庞，和京中没有几个世家公子能超越的矜贵风度上看，让他们觉得这一幕一点也不违和的是大公子一直就是这样被众人前拥后戴养出的尊贵人。
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气质。
要知道，他们真真被相爷娇惯养大的三公子，跟大公子这么一比，就像是云泥之别，大公子这般优雅矜贵，扫一眼三公子，他们似乎都要担心污了大公子的眼。
“天呐，我才入府六年，现在才见到，大公子生得好生俊美啊！”
人长得好，气质再拔尖，这个人就是寻常人不能慧眼识珠，也能本能看出这是一个人中龙凤。
被厉云澜风采震慑住的不光有小厮，也有被迷住的女婢，想到以后这就是她们府上认可的大公子，颇为与有荣焉哼一声：“这是当然，你们不看看四小姐长得有多美，就是名声再烂，谁敢说四小姐一个丑字，大公子和四小姐一母同胞，怎么会不俊美卓绝。”
“听说大公子这么年纪轻轻，已经是大理寺少卿了，那可是正四品的官，四品和五品看着只差一品，却是官场上难以逾越的鸿沟，四品才是大员，那可是平步青云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