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阳暖日，微风习习。
匡山村下工后，家家户户，炊烟袅袅。
今儿林家三个男人都去了郑家下定，家里只有林老头、刘老太、冯春兰、罗玉娘和林绵绵。
午饭是林绵绵做的，依着刘老太的意思只熬了稠粥，就着腌的咸菜疙瘩吃。
林娇娇推门进来时，冯春兰正抱怨刘老太拦着自己，没能去郑家吃席。
“就你那张嘴，去了也只会坏事！看再搅和了有才的亲事。”
刘老太昨儿的火气还没消，自不会给她好脸。
听见响声，冯春兰一脸期待的起身，转头见林娇娇两手空空，不由的眼角眉梢都耷拉了下来。
“你咋空着手回来的？”
刘老太不满的咳嗽一声，又对着林娇娇挤了个笑脸。
“回来了，快吃饭吧。锅里给你留的粥，绵绵去给你姐端进来。”
“哎！”
林绵绵应了声，正要起身让冯春兰一把拦下。
“娘你不用惯着她！吃啥吃？一个头晌净闲逛，不上工就算了，连棵野菜也没挖回来，还好意思吃饭！”
“娘既然不叫我吃饭，那就都别吃了！”
林娇娇正愁找不到茬发火，冯春兰就来送人头。
冷笑一声，上前一把将饭桌掀了个底朝天，碗碟汤菜撒了一地。
“你这是干啥！”
刘老太怒目而视。
“娇娇啊，啥事不等吃了饭再说？”
林老头还没吃饱，手里端了个碗底。只是最近对她有些打怵，见她发火也不过劝了一句。
“你个小丫头片子想造反啊！”
冯春兰可是憋不住火气，上手就要打，被林娇娇一把捏了手腕。
“娘你没吃饱啊，那尝尝这个。”
林娇娇从口袋里摸出个烂果子塞进她嘴里。
“呸呸呸！你给我吃了啥？”
冯春兰啐了几口，又觉得嘴里甜甜的，味道还不错，嚼了嚼又咽下去。
林娇娇:真话糖果，入口即化。味道不错哟……
“娘，你又干啥事了？”
林绵绵连忙扶住冯春兰低声询问。
她自认了解林娇娇的性子，若不是惹着她，轻易不会发这么大的火气。
“早上爹和大哥去赵家庄了，爷、奶、娘你们知道不？”
林老头和刘老太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他俩上赵家庄干啥，不是直接去的郑家下聘？”
林老头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只有冯春兰的脸色变了变。
“看来娘是知道了。”
林娇娇寒着脸道：“那，也是你让他俩去找赵恒昌要的手表，自行车？”
林绵绵这会已经看见林娇娇背后站着的身影，拽住冯春兰的胳膊低声道：“娘，姐夫……”
冯春兰想摇头否认，不想药劲上来，一甩手：“啥姐夫？你姐还没过门呢！就还是老林家的人。想拿赵家小子压我？我还真没啥好怕的！
咋的了，是我让他俩去打听的，又不是买不起，凭啥不肯给？林娇娇你告诉那姓赵的，不把自行车送来，别想娶你过门。”
林娇娇怒极反笑。
“你就不怕他退亲？”
冯春兰有恃无恐的掐着腰。
“退亲好啊，那聘金都在咱手里攥着，他要想退亲，这钱一分也别指望要回去。”
“老大家的！胡说个啥？那亲哪有说退就退的？！”
林老头听她越说越离谱，开口喝止。
“爹，咋个不能？昨儿后晌付家嫂子跟我说了，她侄子也相中娇娇了，愿意出六百块钱的聘礼。
我还没应下，哼！凭娇娇的人才样貌，不拿个八百想都别想。
那姓赵的才出四百，不是咱家吃了大亏了？我问赵家小子要个自行车咋的，这还是便宜他了呢。”
刘老太心中一动。
“付家侄子真愿意出六百？”
林老头拿烟袋敲着桌子。
“老大家的傻不愣登让人忽悠，你也跟着瞎起哄！付家那搅屎棍子嘴里有一句实话？不过是眼羡，诚心拿话激你。”
转头训斥冯春兰。
“自古哪有一女许嫁二夫的？你这当娘的是叫屎尿蒙了心了。不替她姐俩考虑，还不想想有才和有冒，真办出这事，叫别家咋看咱老林家！谁还肯嫁进来？”
冯春兰不服气：“我这不是没应下。那娘们想忽悠我，见不着实钱我也不能放心。”
“那你还去问赵家要车子？有才昨个夜里不是已经买回来那辆了？你是真想着把娇娇的婚事搅黄了呀？！”
林老头气的直咳嗽。
冯春兰让林老头点透了，心里有些后悔，想说自己不过是试探试探。嘴上却硬是逞着口舌之快，不受控的秃噜。
“反正没车子，就是不行！有本事就让他来退了亲去！正好我再许个别家。”
冷不防有人影越过林娇娇，转进门口来。
“既然冯婶子这么说，这婚事作罢也好，我今日就是来退亲的。”
赵恒川一脸肃然立在门里，林老头和刘老太却大惊失色。
“哟，赵家小子来了。娇娇你咋不说一声。”
林老头催着刘老太套了鞋，起身迎上去。
林娇娇黑着脸。
“说啥？人家上赶着来退婚的，还是啥好事吗？值得我大肆宣扬！”
“你这孩子！净瞎说。”
“小赵啊，吃饭了吗？来一块吃点。他奶，赶紧的拾掇点饭去。
“老太太不必麻烦了。”
赵恒川拦住刘老太。
“今早上富贵叔和有才兄弟上我们村，特意找我弟弟恒昌说了，要是我家拿不出自行车就让我跟娇娇退亲。”
他看了林娇娇一眼，似乎眼含不舍。
“我原是不肯的，只是家里人商量了下，之前拿出那笔聘金已经竭尽所能，再想多出也是有心无力。所以特意找我来说一声，这门亲事就算了吧。”
“这，这咋行……”
刘老太手足无措的看向冷着脸不言不语的林娇娇。
林老头急得冒汗，狠狠瞪了冯春兰一眼，拉着赵恒川胳膊不放。
“不成啊，恒川小子，这亲事都定好的，咋能当成儿戏。
都怪我这儿媳妇，自说自话，让人家哄的一时晕了头闹出这种事来。
你家去好好说说，咱家不要自行车，这亲事啊，还跟之前说的一样，照旧，啊。”
赵恒川这会满脸遗憾又带了些解脱的轻松，摇了摇头。
“冯婶子和富贵叔毕竟是娇娇的爹娘，这事还是要尊重他们的意见。
我原还担心来了不好开口，既然婶子也有这份心思，倒正好了。”
刘老太眼瞅着他铁了心要退亲，气的抄起床帚狠狠抽了冯春兰两下。
“这回满意啦！你就作吧！作的人家真找上门来退亲了。
你给我滚过去好好说去，这亲事要是散了，我让富贵休了你！”
冯春兰有些心虚，今日不知咋的了，愣是管不住这张嘴。这会子又被推出来，张嘴想道个歉，开口却又是大实话。
“娘你打我干啥，他要退亲，关我啥事？老赵家有钱，我多要些咋了？还不是为了咱娇娇好！
他姓赵的有钱不拿出来，指不定是又看上哪家闺女想反悔了。
我可告诉你，姓赵的，退亲可以，那聘金一分钱也别想要回去！”
“闭上你个狗嘴。”
冯春兰呐呐的退回去，委屈的看着刘老太，我说我不说，你非让我说……
刘老太后悔给老大娶了这么个不知道轻重的玩意。
“再多说一句，就给我滚回你娘家去。”
又转头给赵恒川赔不是。
“小赵啊，别听你婶子胡说，她那是犯了癔症了。
娇娇，你快跟小赵再好好说说。”
赵恒川冷着脸不做声。
演技不错，林娇娇给他个赞许的眼色，面上却摆出一副不屑的神情。
“有啥好说的？他赵恒川不愿娶，我还不想嫁了，我同意退亲。爷奶，把聘金给他。离了他，我还不信我林娇娇嫁不出去了。”
“想要聘金，门都没有！”
冯春兰扯着嗓子喊，林绵绵拉都拉不住。
赵恒川也不跟她争论。
“既然这样，只能让刘书记给个公断了。”
“叫啥刘书记，小赵，这事我就能做主。”
家丑不可外扬，林老头赶紧拦着。
“呵呵……林老哥，这事你真能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