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哄骗的？”红英的话反而让柳轻水好奇起来，这个陈建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红英姑娘，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给我讲讲关于你们的故事？”
红英咳了两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起了往事，一时有些失神。
“我来到这倚红楼已经三年了，见过的客人也有很多，妈妈早就告诉过我们，来了这种地方，就不要轻信男人的甜言蜜语，如果有十个说要娶我们的，十一个都是假话……”
京城是繁华之地，虽说因为地域的限制，不像秦淮一代那样遍地都是温柔乡，但像倚红楼这样的青楼也不止一家，而倚红楼只是京城里一家最普通的青楼，红英也只是倚红楼里一个最普通的妓女。
有多普通呢？红英接过一次的客人，下次再见面就会把她忘得一干二净，或者看着她却唤着小桃红或是雪儿。
红英知道这些客人不过都是来寻欢作乐的，也从未将这些事放在心上，毕竟自己的容貌并不出众，顶多算是清秀可人，就像一碟普通的青菜，男人吃惯了大鱼大肉，偶尔会想换个口味而已。
红英的身世也很普通，因为家里穷，父亲又生了重病，母亲没有法子，就把她卖到妓院来换点银子，就像倚红楼里的很多姑娘一样，没有人是自愿想要做这一行的，但进来了就认了命。
因为不认命的，想要逃跑的，都被倚红楼的掌柜金兰花折磨死了。
红英记得很清楚，曾经有个姑娘被家人卖到这里，死活不肯接客，金兰花就让人脱光了她的衣服，把她吊在倚红楼的正门前，每个路过的人都能看到她的裸体，用这种方法来彻底地将她的尊严摧毁。
那个姑娘被吊了两天就死了，不是饿死的也不是渴死的，是咬舌自尽的。
红英还记得金兰花命人将她的尸体取下来的时候，嘴里一直骂着晦气，那个姑娘的尸体被人用一张破席子卷了就扔到乱葬岗去了，身上连衣服都没穿。
倚红楼里的每个人都有一种兔死狐悲的苍凉之感，但到了晚上，红灯亮起来的时候，每个人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笑着去讨好那些油腻的客人。
很快大家都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但红英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平静，那件事随都没有忘掉，直到现在红英偶尔还会梦到那个场景，赤裸的女人被挂在门口，身上淌着尚未完全干涸的血液，一双白嫩的脚随着风的吹动摇来摇去。
违背金兰花的人，就是那个下场。
金兰花就是用这种方式来立威，让院里的姑娘们不敢反抗她，她心里很清楚这些姑娘们在想什么，就算是最低贱的妓女，内心深处也藏着一丝可笑的自尊。
没有哪个女人天生就是想要干这一行的，不过都是为了活下去。红英也和其他很多姑娘一样，幻想着有一天遇到某个好心的客人替自己赎身，然后给自己一个家，就算只是给别人当妾也无所谓。
可惜正如金兰花说的那样，每一个在床上尽兴之后满嘴甜言蜜语的男人，都没有实现过自己的诺言。
当然也有运气好的，于其说是运气好，倒不如说是因为长得漂亮，倚红楼的上一任花魁就是被一个满脸横肉的江南富商赎身走了，听说那个富商娶了她当第九房小妾，没有人知道她现在过的怎么样，不过无论怎样，都比在这儿好。
红英没有那样的姿色，甚至因为长得没有特点，很少会有回头客，她都可以预见自己以后的日子，年老色衰之后，就再没有人点她的牌子，然后金兰花就会让她去刷马桶或者是洗衣服。
这就是她的命，她早就已经认命了，能活一天就是一天，只要能吃饱穿暖就足够了。
直到遇见陈建生的那一天，她的人生才开始有了变化。
陈建生是跟在一群人身后进来的，听金兰花说，这些人都是上京赶考的书生，这样的身份听起来显然比那些大腹便便浑身油腻的男人好得多，也更让院里的姑娘们有伺候的欲望。
毕竟有才华的书生，到哪儿都是受欢迎的，只不过他们的口袋里有没有银子就不知道了。
金兰花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来那些人不过都是些穷书生，有许多说不定还是第一次来青楼，于是她就找了几个最便宜的姑娘塞过去，红英就是其中之一。
陈建生算不上相貌英俊，看起来年纪也快三十了，但他在那群人里很是显眼，因为他始终低着头，还拿衣袖挡住脸，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
“我说大爷，您都来这种地方了，干什么还这副样子，一个大男人，也不怕被人笑话！”金兰花说着，就随手拉过旁边的红英，塞到了他怀里。
陈建生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嘴里还在说着“非礼勿视”之类的话，惹得旁边的人哈哈大笑。
红英从来没见过像他这样的男人，心中觉得有趣，忍不住就想调戏他，又是往他身上贴，又是伸手在他身上乱摸。虽说是乱摸，其实也是有技巧的，这是进了倚红楼之后每个姑娘都一定会学的东西。
表面假意讨好客人，实则是看看客人身上到底有没有带银子，这一套是专门用来对付那些看起来穷酸无比的客人的，毕竟出来做这一行的，不能表现得太势利，也怕不小心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红英在他身上摸到了银子，就转头给金兰花使了个眼色，金兰花会意，连忙挥手让姑娘们把客人带到自己房间去。
红英就这么拉着满脸通红的陈建生来到了自己的房间，陈建生身上虽然带着银子，但看起来也不像是个有钱人，没有什么讨好的必要。
红英也不想跟他浪费时间，和那些按时辰计费的红姑娘不一样，她们这些便宜的姑娘都是按次数算的，早点结束，她还能有时间接下一个客人，于是进门后红英就开始脱陈建生的衣服。
这个举动一下子就把陈建生吓到了，他连忙按住红英的手：“姑娘，你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