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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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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

    真冷啊!

    怎么能这么冷呢!

    全身浸在水中,手脚被铁链束缚,周围是冒着寒气的冰窟,附骨的冷意像红蚁一样钻进了骨头里。

    实在是太冷了,冷的连骨髓都要被冻住,稍微一挣扎,都能听见骨头缝里的碎冰声。

    林文君像濒死的鱼儿一般狠狠一颤,然后猛的从床上坐起,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一切原来只是个梦。

    她将空调的温度上调几度,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惊魂未定。

    可是,这真的只是一个梦吗?

    从小到大都在做同一个梦,每一次的感受都比前一次要真实,饶是林文君是个虔诚的唯物主义者,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虽然梦境里的凤眼女人和林文君长得一点儿也不相像,但直觉告诉林文君,那就是她!或许是未来的她,或许是过去的她。但无论如何,那个人,终究还是她。

    因为那浸在冰水里的感觉实在是太真实了,彻骨的寒冷,滔天的绝望,不平的愤恨,满腹的怨怼,还有那一丝一毫不真实的可笑的希冀。

    那么浓烈的情绪,于性情淡薄的她而言,简直就是一种奢侈。

    一种从未拥有过的奢侈!

    林文君性格有些冷漠,从小到大都是。

    读书时,学校组织去孤儿院或敬老院做义工,她次次不落,每次也会捐很多东西,可是她接受不了与人亲近,总孤身一人站在圈外;走在路上若是遇见乞讨者,她也会尽所能去捐些零用钱,然后就匆匆离开,害怕自己会抑制不住冷眼旁观,以一种局外人的身份去“理性”评判事情的真实性。

    这份冷漠不单单体现在缺乏同理心上,除了同情怜悯和感同身受之类的感情外,她别的什么浓烈情绪也从未体会过,包括人人都拥有的喜怒悲欢。她就像是个残疾人一般,被上天剥夺了大喜大怒的能力,只能在一些飘渺的情绪中上下沉浮,片刻的享受后又骤然回到一潭死水。

    她很少有情绪上的大起大落,于是就爱上了看电影,因为黑暗的狭小空间能帮助她忘却现实,银幕上的人物又能带她领略世间的喜乐。

    就这么呆坐了好一会儿,林文君才缓过神来。她爬下床,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遂抛弃了吃早餐的想法,在某团上叫了份外卖。

    等外卖的功夫,她便趁机去公共浴室洗了个澡。

    南方的大学,浴室是隔间的,比北方丧心病狂的大澡堂要人性化得多。这也是当初林文君选择s大的原因,即使她的高考成绩刚好卡住了t大的门槛。

    不过,这份人性化显然人性得有限——

    s大浴室虽然有隔间,但隔间是透明的,只有洗澡时蒸腾出来的热气附在玻璃上,才能遮挡一二。为方便阿姨的打扫,门和浴帘也是没有的,故而洗浴时,需要同对面的隔间两两□□相对。

    林文君向来不适应这种淋浴方式,所以在刚入大学时便养成了大中午洗澡的习惯,无非是因为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去吃饭,浴室里没什么人,可以很大程度地缓解尴尬。

    s大的浴室都设置在寝室楼内,而林文君的寝室又正好在浴室旁边,从浴室出来拐个弯儿就到了。

    等她洗完澡,擦着头发,趿拉着拖鞋从浴室里走出来时,迎面遇上了正要回寝的舍友。

    临近毕业,林文君所住的四人寝里,除了她以外,两个读研,一个工作。来者正是打算去工作的那一位,实习期间一直住在外面的出租房里,今天回寝,估计是有什么东西要拿。

    “你洗完澡回来了?”

    “嗯,现在人少,方便。”林文君擦着头发,偏过头,微笑回答。一对“讨人欢喜牌”酒窝若隐若现,标准得像是用量角器测量过弧度一般。

    她掏出钥匙开门,舍友也随她一同进屋。

    林文君是裹着短袖长裤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洗完澡,身子习惯性地没有擦干净,衣服便沾了些水,蔫巴巴地贴在身上。她却不甚在意,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打开平板,认真地看起剧本。

    是的,没看错,就是剧本。

    林文君这个人,或许是从小在文字的熏陶下长大,她对文字很是敏感,当年以高分进了s大,在校期间,成绩又一直居高不下,是s大中文系有名的才女。

    可看看她现在正在阅读的文字,既不是什么古书典籍,也不是什么评论摘要,竟只是一本“没什么文化含量”“供人消遣”的剧本!

    这简直是自甘落后!

    想当初,林文君放弃保研的名额,选择早早出来就业,凡是教过她的老师都是投了反对票的。

    他们一致认为,以林文君的文学素养和文化底蕴,若是继续深造,日后必成大才,现在早早地出入社会,当个编辑或老师,那是人才的错位,资源的浪费。那段时间,思政三天两头做她的工作,班主任天天请她到办公室里喝茶,就是想要打消她的想法,将她引领上“正确的道路”。

    可后来,当听说林文君的职业规划是选择成为一名演员时,那些原本还对她抱有一丝希望的老师纷纷摇头。他们扼腕叹息,哀悼着一个天才在互联网泡沫下的陨落,哀悼着一个灵魂在资本和金钱下的腐朽。

    可是,林文君从未将这些评价放在心上,她知晓自己的情况,清楚自己如果继续呆在安逸的校园里,任由情绪在一尘不变的生活中麻木,那才是凋谢的开始。所以,她将自己的人生引向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就是想看看能否有些新收获。

    林文君正专注地看着剧本时,舍友已经收拾好了需要的东西,走过来同林文君打个招呼,便打算离开。

    林文君的平板就放在桌子上,没有任何遮掩地放着。

    舍友本无心窥视,可她只是无意间的一个轻扫,余光便将其中的文字全部收纳在眼底。

    “文君,你这看的是剧本吗?怎么突然想起来写剧本了?”

    舍友本是随口一问,却收获了一个意外的回答——

    “是剧本,不过,不是我想写,而是我想演。”

    舍友目瞪口呆。

    她看着林文君全无一丝玩笑意味的脸,只想剖开这位才女的脑子,看看她的大脑构造是不是与常人有所不同。不然,为什么林文君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她都能理解,组合在一起就无法消化了呢?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相处四年之久,她就从来没有真正读懂过林文君。

    刚入学那会儿,她也与同寝的另外两个人一样,被林文君的外表和笑起来的酒窝所欺骗,以为她是个看似清冷实则腼腆易接近的小女生,是那种上讨长辈欢喜,下得弟妹亲近的乖孩子,

    而且,这一虚假的印象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毕竟,林文君虽然平素不太讲话,也从不主动挑起话题,但无论是寝室夜聊,还是生日火锅,大大小小的寝室团建,她从未缺席过。每一次聊天,她也总是见地独到,妙语连珠,各种典故信手拈来,惹得满堂哄笑。

    即使同寝其他人聊起她不太涉猎,也不大感兴趣的娱乐频道,林文君也能认真吃着安利。

    临近毕业,舍友找好了工作,即将离开学校,念着毕业以后难以见面,念着同学一场也是缘分,她便想着买点儿小礼物送出去,也算是个纪念。

    于是,她细细盘点了一番,发现自己可以罗列出一堆其他两个人的喜好出来。

    比如,4号床的那个,嗜辣又不能吃辣,每次出去吃饭,总是边哭边往自己碗里倒辣椒;再比如,3号床的那个,喜欢追星,没事儿就捧着手机“哥哥”“姐姐”“老公”“老婆”叽里呱啦一阵乱叫,偏偏运气不好,追一个塌一个,人称“娱乐圈排雷机”。

    可是,她翻来覆去地想,愣是没能想起林文君的任何一个爱好来,不单单是爱好,即便是家里有几口人这种稍稍隐私一点儿的话题,林文君也从未透露过。

    也正是那时,舍友才意识到林文君的平易近人或许只是个假象。

    细说起来,她们俩的距离的确很近。

    床位在同一列,林文君的靠着窗,舍友的靠着门。

    寝室的空调安在窗户上方。林文君不太能吹空调,更不能将头怼着空调吹,所以睡觉时总是头朝门脚朝窗,而这位舍友出于礼貌,故而睡觉时头朝窗脚朝门。

    可以说,在这长达四年的时间里,两个人只有短短两层床帘的距离。

    也正是那时,舍友才意识到,原来她与林文君之间的这区区二十公分,竟然是如此深的一道天堑!

    虽然想不通这位才女为何放弃原有的大好前途不要,心血来潮跑去演戏,不过,想想林文君的真实性格,舍友还是识趣地打住,没有继续问下去,只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便背着包离开。

    林文君没有抬头,继续看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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