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婷婷闻言点点头，这段时间大家都照顾她，她都没怎么进病房，都是在护士站里配药的，这会儿听于恬儿特地叮嘱也比较上心。
“行了，别操心我，我都干这么多年了，什么样的病人家属没接待过？他们就是无法接受，好好说就行了。”
于恬儿这才放心地离开。
柳婷婷将自己的东西又塞回了柜子里，想了想，还是没有发消息给朴飞自己要上夜班的事，怕他担心。
再过半个月朴飞就也休年假回来陪产了，到时候婆婆妈妈都会暂时搬来照顾她。
现在就不跟他们说了，省得他们一起唠叨她。
虽然没跟婆婆住在一起，但自从怀孕后，婆婆雷打不动地每天都要给她送些吃的，补充营养，想来等明早交接的护士过来换班，她赶回家，婆婆也不会发现的。
快速打算好一切，柳婷婷再次出去到护士站坐下来了。
她们医院一般晚班安排三个人值班，徐晴看到柳婷婷还有些惊讶：“柳姐，你不是回家了？怎么还没走？”
“于恬儿男朋友要跟她分手，她求我代个班，去找她男朋友了。”
“这丫头，不是不知道你情况，还让你代班，真的是恋爱脑！”徐晴有些抱不平。
柳婷婷不以为意：“好啦，左右我也好几个月没上夜班了，再说了，明早回家我就直接放长假了，别说，突然这么要离开，我还真有点心里空落落的呢。”
徐晴盯她一眼，看她脸色没有什么勉强，心里也放下来，只是再次跟她强调：“你确定你顶得住？不然这样吧？你守到十一点，后面我跟阿秀来看着就行？”
柳婷婷想了一下，也不跟她客气，她跟徐晴也算是同一批进医院的护士，关系自然亲近许多，闻言就笑了：“好，多谢徐大美人照顾我！”
“哎？袁秀人呢？”柳婷婷想起还有一个值班的袁秀，奇怪问道。
徐晴手里动作不停：“输液室那边来了好几十个病人要挂水，忙不过来，把她借过去了。等结束了她再回来值班。”
“行了，这会儿饭点，病人都吃饭了，没什么事，我去食堂看看，你吃什么？我给你带点？”
柳婷婷摸了摸肚子，感觉真有点饿了，便笑道：“那给我带两块葱油饼，好久没吃了，挺馋的。”
“也是，你这后期也没必要忌口了，娃都差不多成型了，你想吃啥都行。那喝的要什么？”
“橙汁儿吧！补充维生素。”
“好！”徐晴手脚麻利地把推车上的药归类，然后摘下手套就走了，柳婷婷坐在护士站吧台里守着，防止有病人叫号，她好过去看看，结果知道饼来吃完，都没人按铃。
她心里也觉得这个夜班长得还挺轻松，但话却不敢说，有时候好的不灵坏的灵，不说没事，一说就坏事。
熬到十一点，困意上来，袁秀还没回来，徐晴也不催她，知道肯定是输液室没忙完，便直接先催打着哈欠的柳婷婷去睡觉。
“好啦，你快去睡觉！去里间，把门带上，外面有我就行。”
“那我不客气啦！也是奇了怪，在家这会儿绝对睡不着，到底是医院能让我安心，我居然在这困得不得了了。”柳婷婷眼睛都睁不开了。
徐晴感觉催她：“好了快去睡！小房间隔音好点，这么大个肚子觉浅，你去小房间睡，睡了听见动静你就别出来帮忙了。”
柳婷婷心里觉得很温暖，依言往休息室走，锁上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觉得没睡太久，她朦胧中听见外面呼叫器的声音响起来。
三声过后没一会儿。
又是三声。
而且紧接着，出现了敲门声。
柳婷婷恍然惊醒，听到了一阵激烈的敲门声。
还伴随着一声大喊：“有没有人？护士？快点！我爸吐血了！”
柳婷婷下意识就应了一声：“哎！来了！”
却没想到，笨重的身体让她没坐起来，反而还抽筋了！
“啊！”
筋挛了！好痛！
柳婷婷一下子被疼出泪花，却在立刻又出声安抚，外面因为听到回应更加剧烈的呼喊！
“等、等一下！我脚抽筋了！”
外面顿了一下，随即就怒骂起来！骂得柳婷婷都懵了！
“麻的！我爸快死了！你们还有闲情逸致睡觉！劳资要投诉你们这些尸位素餐的垃圾！”
“在其位不谋其事！值夜班还睡觉！出人命了还睡觉！还说抽筋了！劳资的爸要是出了问题，劳资拆了你这破医院！”
柳婷婷心神巨震，完全说不出话来，因为紧张腿抽筋更剧烈了！她直接惨叫一声倒在床上！甚至感觉肚子都疼了！
她不会是要早产了吧？
心头慌乱间，外面传来了气喘吁吁的声音，是徐晴回来了！
“赵先生！赵先生！医生已经到三床了！我这边也跟您去，您不要这样叫！里面是个快生产的孕妇！”
“孕妇怎么了？孕妇就能光明正大地偷懒？麻的！算了！走！看我爸去！”
柳婷婷听到外面没了动静，眼泪才刷刷掉下来，忍着痛摸出手机，想给朴飞打电话，却又害怕自己一开口就哭，让朴飞担心，只能忍了。
之前她还跟朴飞说了，在家休息，累了，要早点睡了的……
唉，哪里想到，她会遇到这么蛮横的人啊！
好在，徐晴来得快！
等她回来，好好谢谢她！
只是她没想到，徐晴再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个坏消息。
三号床病人，抢救无效死亡了……
柳婷婷一下子愧疚起来，徐晴看出来安慰她：“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就算没怀孕，速度快过去了，你也不参与抢救啊！那老爷子已经到时候了，恶性晚期扩散，需要我给你解释这有多难救吗？”
柳婷婷神色有些难看，没想到在医院的最后一晚上，居然碰上了个病逝的。
不说别的，还觉得有些不吉利。
她摩挲着脖子上的护身符，那是她怀孕之后她妈妈给她求来的，想要汲取一些力量，稍微好点之后才对徐晴道：“刚刚吓死我了，谢谢你来得及时。”
“害！我一听到三号按铃，我就知道不好，我去急诊叫值班医生了！一回来就看到三号床家属在砸门，吓我一跳，还好你好好的，幸亏锁门了！”
柳婷婷也是害怕极了，要是正面起了冲突，她绝对躲不了的！
“那三号床的家属呢？”
柳婷婷眼皮直跳，忐忑地问。
“去太平间了，哎呀，你别怕，老爷子死了，他那儿子看着还挺平静的，应该不会再来发泄情绪的，等殡葬来把人拖回家，他都不会再来了！”
柳婷婷却没那么乐观：“这家人什么来历啊？那儿子是做什么的啊？”
徐晴顺手翻开病历本道：“肺癌晚期的那个老爷子叫赵兴旗，好像是什么村干部，抽了一辈子烟，除了肺癌，还有肺部纤维化的症状，估计家里有点跟粉尘沾边的活计。”
“那儿子名字叫赵泰，喏，病危通知书上写着的，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不过看平时说话做事的方式，应该是读过几年书的流氓吧！”
“都说不怕流氓，怕有文化的流氓！你看，被咱们撞上一个，这威力确实吓人啊！”
徐晴也有些唏嘘，不过还是要宽慰柳婷婷：“好了，袁秀说一会儿就回来了，我跟她两个人值班，你再睡一会儿？后半夜了，你睡醒就能回家了！”
柳婷婷即使不想睡，但也架不住确实沉重的身体和疲惫的精神，只能再次回到休息室躺下。
徐晴也在袁秀回来之后，将情况说了一下，便守着护士站直到天亮。
她们谁都没发现，一道人影站在黑暗里，悄无声息地盯着她们……
早上五点，被尿意憋醒的柳婷婷早早睁开了眼，匆忙去解决了生理需求，看了看时间，便决定提前一小时离开。
徐晴和袁秀一夜没睡，这会儿也赞同柳婷婷现在就走：“早班车应该开始运营了，要不是夜里没车，你一个大肚婆夜里回去也不安全，我昨夜里就让你回去了，你看看你，这黑眼圈多深的。”
睡了一觉做了一夜噩梦的柳婷婷脸色苍白：“嗯，我就是这么想的，早起这会儿病人都在睡，我回去也不影响，夜里也没帮上忙，真是来没来都一样了，全让你们俩忙活了。”
袁秀长得就很清秀，笑起来斯斯文文的：“柳姐，你快点回去补觉吧！我们俩过一会儿交接班的过来也一起回家补觉了，你不用担心我们俩。”
“东西好不好拿？不好拿我帮你拿，送你下楼？”徐晴道。
柳婷婷连忙拒绝：“以防万一，别走了两个，病人再喊人的，可不能害你们被投诉，我没多少东西，之前陆陆续续拿回家不少了。好了，不用送我，我走了，等我生的时候你们去产科看我呀！”
“好！大红包都给宝宝准备好啦！哈哈，行了，快走吧！”
三人说笑着，柳婷婷拿好东西下了楼，天色还暗着，街上静悄悄的，没有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