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戎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他回忆起一张符咒凭空贴上了脑袋,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千年老妖怪被一张符给拍了?!
阴沟里翻船,犬戎气闷地垂下尾巴,抬眼向周围看去。
这本身应当是一个教室,不少课桌被推到了墙边,空出中心区域的位置。
黑袍骷髅不在,但是教室中间的阵法却震惊了犬戎。
中心区域用暗红色的颜料画了一个阵法。
暗红色的颜料不会干涸,溪流一般按照固定的方向涌动着,一圈一圈转完了整个阵法。
阵法散发出汹涌的混杂气息。
这气息像是有生命力一样,海浪般一浪浪拍向某个方位。
隐隐约约从那个方向传来死气。
这个阵法就像是在努力推开一扇未知的、久远的、充满厄运的大门。
就是这个气息,犬戎耸了耸鼻子去闻,弥漫在校园之中奇异的味道竟然是在这里发出的。
其他人都还没从符咒中恢复过来,这让犬戎觉得好受了一点。
耳畔传来了均匀的小呼噜声……
不对,还有人没受影响。
犬戎扭头看到拿自己当枕头的小稀稀。
小姑娘睡得那叫一个香,肉嘟嘟的小脸贴在犬戎肚皮上,早上苏若水给她绑的小揪揪已经散开了。
她好像感觉到犬戎的动作,扯着犬戎肚皮上的软毛翻了个身。
嘶……疼得犬戎吸了口冷气。
这丫头,年纪不大手劲儿不小。
犬戎不觉得稀稀能帮什么大忙,睡着了反而不影响他的行动。
他轻手轻脚地将稀稀移到一边。
可她却揉揉惺忪睡眼醒了过来。
“白白,妈妈呢?”她一直这样叫犬戎,跟苏若水一样完全无视犬戎的大名。
白白就白白吧……
“嘘。”犬戎让她安静下来,才说,“稀稀别说话,有坏人抓了我们,你躲到一边,等我打败坏蛋再带你找妈妈好吗?”
稀稀伸了个懒腰:“坏蛋是谁?”
说曹操曹操到,说坏蛋坏蛋到。
黑袍骷髅没从正门进来,而是从天花板上飞了下来。
那个黑袍飘飘的模样,要这还是个人可以说得上风流倜傥。
他站定在法阵旁边,空荡荡的眼眶瞪着犬戎和稀稀。
“狗妖,你为何要帮着人类?”
他的声音不太阳间,是一把唱死亡金属的好嗓子,砂纸打磨过喉咙一样。
犬戎这个神族后代,天天被人叫狗妖。
他眯了眯眼睛,已经懒得继续回答这个问题……
稀稀听到这个声音似乎明白了什么,她伸出小圆手指着骷髅。
“白白,那个是坏蛋吗?”
骷髅瞪着空眼眶,也分不出是在看谁,半天才闷闷发声。
“你为何要给人类带孩子?”
稀稀不太高兴,她感到了这个骷髅的不友好,搂着犬戎的脖子,送上一枚带着口水的亲亲。
“吧唧,我喜欢白白。”
“好啦好啦。”犬戎摇了摇尾巴。
稀稀更得意了:“白白喜欢妈妈,妈妈喜欢我,我们是幸福快乐的一家~”
“好啦好啦。”犬戎的尾巴摇得更快了。
“贪恋人类的感情吗?狗妖,你会失望的。”骷髅开口。
犬戎见骷髅似乎想说话交流,他开口问:“你一个滥杀的骷髅为何学人教育别人?学校里的小孩是你杀的吧,他这个年纪应当没做过让你失望的事情,这是你的执念,恨屋及乌?”
骷髅:“我杀错了人,是我的冤孽啊。”
犬戎一愣,没想到对方承认得如此干脆,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不是嗜杀之徒。
骷髅太想倾诉了,根本不在意对方的反应。
“但也算了,他是罪有应得,我标记的本是那个全阴的小女孩,可他老是欺负别人,恰恰挡住了我的标记,这才死于非命,这不是罪有应得吗?老师说得对,人的存在就是错误的,这一切错误的根源其实都是人啊。”
“老师是谁?”
“我本乡野一匹夫,父母信佛,从不作恶,可朝廷昏庸,大旱之年征收苛捐杂税,层层盘剥啊。我全家饿死,只剩我跟着村子里的人逃荒,我见过战争、见过土匪、见过易子而食、析骸而炊,后来我也死了,一张草席卷着我就扔在路边。为什么?还是老师说的对,因为错得是人啊。”
骷髅陷入回忆之中,他磕磕绊绊地诉说。
“完蛋了。”尹武也醒了过来,他吞了口唾沫,“这是要放大招啊。”
犬戎不明白:“为什么?”
“你没看过电影啊,反派开始叨叨叨,就说明接下来他要开大了,快,趁他还没读完条治住他,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反派死于话多!”尹武蹂身而上。
犬戎反应也极快,同一时间跳跃了过去。
骷髅显然早有准备,法阵一亮,犬戎和尹武同时跌落了下来。
犬戎觉得自己力气被抽干了,源源不断被吸进了法阵之中。
“我是开门人。”骷髅希望有人能知道是他做了这一切,“我是开门人,打开这个世界毁灭的开端。你们都是见证者,见证这世界走上正确的道路。哎,你们本来不是人类,何苦与人类为伍。”
骷髅一挥他的黑袍:“时间要到了,见证者啊,你们在这里待一下,我去将八字全阴的小女孩带过来。”
钟逝解开了众人的固定咒语,要跟苏若水一起去找他第一副灵骨。
“钟老师。”汪冽追了出来,“我跟你们一起。”
钟逝无奈道:“赶紧去教室上课去,你非跟着我做什么?”
“你收我当徒弟吧。”她表情不变,语气却显露出了倔强。
钟逝挥挥手,不耐道:“快走,什么徒弟师父的,好好考试比什么都强。”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跟上了苏若水他们的脚步,走了。
汪冽总是低着头,她看了看自己苍白细弱的手臂,扭头挪动脚步,打算听老师的话去上课。
反正,钟老师还是她的生物老师,总有机会说动他,让他收下自己的。
可在下一个转弯处,一张符咒突兀地贴上了她的额头。
汪冽晃了晃,僵直着身体,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你干嘛不收人家当徒弟啊,小姑娘都快哭了。”王队八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