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没有半分阳光，整个断崖上方阴沉一片，欣长身躯半跪在地。
冷风扫过，元夜寒呼吸钝痛，缓缓转过身，看见一席长裙的女人时，他张了张嘴，眼底泛起汹涌的猩红！
“居然是你！”
居然是沈容烟！
她没死！
怪不得……怪不得他出动那么多人，都没能在崖底找到沈容烟的尸首，他还以为沈容烟被狼啃食尸骨无存，不曾想，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甚至，向楚乐射出致命的一箭！
元夜寒倒吸一口冷气，平日高高在上的他此刻浑身狼狈，素来冰冷的鹰眸，此时此刻悲痛欲绝。
沈容烟嘴角癫狂的笑渐渐凝固，这跟她想象中完全不同，她本以为，元夜寒不会因楚乐的死有半分悲痛，因为，他应该是恨楚乐的！
在她的设想中，元夜寒应该是痛快地杀了楚乐！不曾想，她竟然看见元夜寒素来冰冷的眸，充斥着绝望！
“元夜寒！”沈容烟眸光怨毒，攥紧双拳嘶吼：“她都要杀你了！你为什么还是舍不得她！为什么！”
“与你无关！”元夜寒冷冷地道，心痛逼红了他的眼，他盯着沈容烟，一字一顿，“杀楚乐，亦或者放过楚乐，都是我的事！你根本没资格插手！更没有资格过问！”
元夜寒强撑着起身，刚站起身来，不容小觑的痛意迅速席卷他全身，这是他方才强行催动内力试图救楚乐的后果，他重新半跪在地，眸光阴鹜不减，冷冷地盯着沈容烟！
那道视线带着腾腾杀意，硬生生割开了沈容烟的心口！沈容烟心头一痛，泪眼婆娑颤抖道：“没资格？你说我没资格？我陪了你那么久，你居然说我没资格！元夜寒，难不成，你真的不爱我么！过去在王府那么多的日日夜夜，你都忘记了么！”
元夜寒讥讽地笑，“过去？沈容烟，你别忘了，过去的一切，全都是你骗来的！若我早知真相，我绝不可能给你半分温情！你说的对，我真的不爱你！所以你没资格插手我的事！”
沈容烟心头大震，难以置信地盯着元夜寒。
她一直以为，在元夜寒的心中，楚乐根本没有那么重要，她一直以为，元夜寒心中，是有自己的位置的。
她陪了元夜寒几个年头，她理应成为元夜寒心尖上的人！
此时此刻，沈容烟彻底忽略了，那不值一提的几年，本就是她用阴谋诡计骗来的，元夜寒的宠爱，全都是她利用元夜寒童年的阴影，用尽心机骗来的！
本就不该是她的！
“你不爱我……”沈容烟眸光逐渐疯狂，低语渐渐转为高声，她癫狂的笑，笑出了眼泪，“你不爱我！元夜寒，你居然不爱我！”
她盯着元夜寒的脸，讥诮发问：“那你爱谁！楚乐么！？就算是她要杀你，你也爱她么！”
元夜寒心乱如麻，他爱楚乐么？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没人告诉过他什么是爱，他只知道恨的滋味，只知道痛的滋味，爱是什么？
他不清楚！
但他清楚，他不想让楚乐死，所以就算楚乐要杀他，他也不忍对楚乐下手，可沈容烟却来了，沈容烟却杀死了楚乐！
恨意滔天的眸直逼人心，刹那间，沈容烟便明白了，即便元夜寒不说，她也明白了。
眼底渐渐被绝望占满，沈容烟缓缓捂住心口，骤然放声大笑，“傻子……哈哈哈！元夜寒，你是个傻子！你被我骗了！你被我和楚乐骗了！哈哈哈！楚乐她其实，不是被我杀死的！”
元夜寒眸光微怔，“你说什么？”
“楚乐她不是被我杀死的！她是为你而死！”
似报复，似疯魔，沈容烟尖锐地挑破真相，“你没听错，元夜寒，楚乐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救你！是我告诉她燕赤毒虫的解毒办法，作为交换条件，她答应我，会让我看见你亲手拿走她的命！”
沈容烟脸色扭曲，既然她得不到元夜寒，那楚乐，也别想得到元夜寒。
既然自己心痛，那她，也要让元夜寒心痛！
楚乐已经死了，她干脆，就告诉元夜寒一切真相！
让他跟自己一样，痛不欲生！
“你没听错！元夜寒，这一切都是真的！中了燕赤毒虫的人，根本活不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将燕赤毒虫引到别人体内！也就是说，你们两个人，必须有一个人死掉！”
她盯着元夜寒逐渐崩溃的脸，眼神痛苦又痛快，“而楚乐，选择让你活下来！为了拿到解毒办法，她答应与我交易，满足我的条件，她故意让刀子反光，让你察觉到不对劲！为了欺骗你、让你恨她，她故意说了那些违心话！很显然，楚乐成功了！可元夜寒，我要告诉你，你方才恨的人，你先前折磨的人，却在生死攸关之际，选择用她的命，换你的命！楚乐，其实是为你而死！”
她要让元夜寒知道，他所恨的人，其实是救了他性命的人！
元夜寒心里早已翻江倒海，从他听见楚乐做这一切是为救自己时，他的心，就已经被撕成了两半，鲜血淋漓！
所以……楚乐根本就不想杀他！
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满足沈容烟的要求，只是想让自己恨她，让自己亲手拿走她的命！
那他做了什么？
元夜寒浑身血液倒流，他都做了什么？！他居然在楚乐临死之前，险些动手杀死她！
怪不得呢……元夜寒恍然大悟，怪不得她会突然提起那些百姓，提起楚相，怪不得自己指尖会莫名出现一条小口，怪不得她临死之前，会面露释然。原来……原来是因为，她决定把唯一的机会，留给自己！
她决定用她的命，换一条极有可能不存在的出路！她说的那些话，是在交代自己的遗愿……
双手，剧烈颤抖，元夜寒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脑海中忽然浮现楚乐那滴泪，心口震痛！
她当时，也是在不舍，也是在害怕吧？
沈容烟讥讽地勾起唇角，这就完了吗？不可能！她爱恨交加地盯着元夜寒，当初她坠崖被救后，整日疗伤，那段时间内，她一直在思念元夜寒！那种念到骨髓里的心疼，她也要让元夜寒尝一尝！
“元夜寒，你以为，楚乐只是隐忍这一次而已，是么？”她扯动嘴角，眸光浮现冷笑，“你不是一直好奇，为什么楚乐这么恨你么？明明你没杀死浅溪，明明当初的误会已经解开了，你也认错了，可她还是恨你恨到了骨子里！”
元夜寒记忆被硬生生扯到那个夜晚，满身泥垢的楚乐如同从地狱爬上来的修罗，一步步朝自己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