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乐眸光一颤，风凌绝居然说，要自己亲手杀了元夜寒？
她朝远方望去。
元夜寒如一个木偶，一步步地朝她走来，他许是体力到达了极限，每走几步，就踉跄地摔倒。
然后，他便再爬起来，继续往前走。
周而复始。
楚乐心生不忍，不知怎么的，她看见元夜寒浑身是血、坚定不移地朝这边走时，她会心痛。
心好痛。
“觉得他太惨，不忍下手，是么？”风凌绝缓缓开口，眸光闪烁讥讽，“离亲王的确很惨。”
什么？
楚乐侧目，只听风凌绝云淡风轻道：“十万大军啊，里面居然有一万多都是老人，任谁都没想到，率领这样的军队，他居然还能抗住周国和金宝国的围攻，领着十万大军硬生生杀了一条血路，毫不退缩。”
楚乐要紧下唇。
她明白元夜寒为何不退缩，因为元夜寒的背后，是天幽国的百姓。
“可惜啊，在过神龙关时，敌军援兵到了，几百万大军对十万大军，啧，可怜离亲王几次向京中求援兵，竟无一人前来。”
楚乐睫毛微颤，向京中求助，却无一援兵前来？
楚乐突然手脚发凉。
是啊，元夜寒是王爷，按理来说，出征的人应该是唐显，怎么也轮不上元夜寒，可皇上却还是派他来了，甚至不给他派遣援兵...
难不成，皇上的本意，就是要元夜寒死？！
“皇后。”风凌绝笑意不断，眼尾挑起，“听完了故事，你也该动手了。”
楚乐指尖颤抖，凝着越来越近的元夜寒，她呼吸凌乱。
不...
“怎么？”风凌绝察觉出异样，余光打量着楚乐，“舍不得了？”
楚乐一颗心狂跳。
元夜寒的每一步，都踏在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
倏地，风凌绝眼底卷起波澜，病态地轻笑，“你下不去手，没关系。”
他捡起那把匕首，淡淡道：“朕自己来。”
楚乐大惊。
风凌绝抚摸着匕首，温柔道：“不过，既然是朕自己来，可要有一番说法了，朕要将元夜寒绑起来，用刀子，一片片地割掉他的肉，就是不让他死。
朕要他经历所有刑罚，再将他浸泡在盐水中，让他在油锅上舞剑，让他在火炭上求饶，朕要他生不如死，给了他希望，再给他绝望，最后，再将他五马分尸！丢给野狗！”
楚乐惊恐到心底发颤，她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却不敢，她不敢在风凌绝露出任何心疼的表情。
“我杀。”
她拿过刀子，胸脯上下浮动，心痛道：“我自己杀，是他对不起我，我自己解决他，用不着你费心！”
风凌绝满意地勾起唇，“好，朕等着你杀了他。”
楚乐咬着牙关，一步步地向前走去。
风雪漫天，模糊了她的双眼，她眼眶酸涩，特别是看见元夜寒苍白的脸色时，她只觉泪意汹涌。
元夜寒，你不是很厉害么？
你不是武功高深么？
怎么会被伤成这样？
你不是很会未雨绸缪么？
为什么会被人算计，为什么会被人害成这样？
楚乐不知道的是，元夜寒是在未雨绸缪，只是，他是以自己献祭，吸引敌人视线，为九哥铺路...
冷风吹打着元夜寒脸，他手脚僵硬，感受不到半分疼痛。
他倔强地向前走着。
一步。
又一步。
一步步地靠近燕国城池。
马上了。
他马上就可以见到阿楚了。
他日思夜想的阿楚。
他的另一只手中，还攥着当初阿楚当初丢进池塘的那块玉佩。
坚持不住时，他就会把玉佩拿出来看看。
看着玉佩，就像是看见阿楚。
“阿楚...阿楚...我来找你了。”
眼前，倏地出现一双女人的鞋子，元夜寒脚步一顿，脖子僵硬地抬头。
熟悉的脸，赫然映入眼帘。
元夜寒怔然了一瞬间。
紧着，他的眸光以飞快的速度亮了起来，那一瞬间，元夜寒的眼中有惊、有喜、还有恐惧。
他怕这是梦。
是一不小心就会溜走的梦。
“阿楚？”
元夜寒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沙哑的嗓音，如戈壁滩风吹日晒的沙石，刺耳的很。
楚乐的眸光，落在了元夜寒的胸前。
那里，黑漆漆的一片。
他中毒了。
“阿楚？”元夜寒试探性地又喊了一声。
楚乐回过神。
“嗯。”
顷刻间，元夜寒狂喜！
他丢掉手中的铁剑，不由分说地抱住阿楚，一颗心狂跳。
“阿楚，是你，真的是你！”
元夜寒不知哪来的力气，双臂紧紧地锢着楚乐，恨不得就这样抱着她一辈子也不松手。
“我终于见到你了，我们，终于又见到了...”
楚乐眼眶疼的厉害。
如果可以。
她宁可不见。
她宁可一辈子也不要见到这样的元夜寒。
“阿楚？”元夜寒动作笨拙地抬起手，握住楚乐肩膀，小心翼翼地询问，“你怎么不说话，见到我，不开心是不是。”
他眸光局促地闪烁，“还是我抱得太用力，弄疼你了？”
元夜寒慌张地要松手。
那张俊美的脸，无比粗粝，满是伤疤，那一道道伤疤如刀，刺伤了楚乐的心。
“我...”
“她当然开心！”不知何时，风凌绝竟来到她身后不远处，笑意盎然，“因为，她明日，就会嫁给朕！就会成为大燕国的皇后！她为何不开心？”
元夜寒心头狂跳，他强扯出一抹笑，凝着楚乐。
“不会的，阿楚，他骗我对不对？你不会变成燕国皇后的，不会的...”
看着楚乐眼底的悲怆，痛意迅速占领元夜寒的全身。
“不会的，不会的！”
他猛地抱紧阿楚，僵硬的手指死死地抓紧楚乐衣裳，撕心裂肺，“阿楚，不要...不要嫁给他...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