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痒么？”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出。
林悔脑海中的思绪飞也似的逃掉，眸光闪躲在，最后盯着身下的枕头支支吾吾开了口，“不……不痒了。”
元少卿‘嗯’了一声，收起药瓶，起身来窗户旁。
大掌推开窗户，阵阵鸟叫声传了过来，潋滟的双眸望着天际，一言不发。
林悔动作迅速地穿好了衣裙。
“这病，大概什么时候会要我的命？”
元少卿收回眸光，顺势关上窗户，道：“看你运气。”
“运气好什么时候死？运气不好的话，又会什么时候死？”
林悔眸光异常平静。
爹爹和娘亲死在她面前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什么事情能打击到她。
对于林悔而言，现在死，反而是一种解脱。
元少卿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你不怕？”
“怕，但我更怕每天胆战心惊地活着，你如果知道这病能挺多长时间，就告诉我吧，在死之前的日子，我还能尽情去疯。”林悔眸光定定地看着他，斩钉截铁地说着。
元少卿眸光复杂地看着林悔。
良久，他缓缓道：“本王不知道。”
转过身，元少卿将元夜寒的话原封不动地重复一遍，“这病也是刚刚发现的，染上这种病的人会先全身发痒，再全身起脓包，溃烂……至于多久会死，还没查出来。”
林悔脸色白了白，指甲嵌入了掌心。
这病，还会让她浑身起脓包？！
“那你呢？”林悔回过神儿来，几乎是不受控制地问：“你也会被我害死？”
元少卿眉心紧蹙，“不算是。”
“怎么不算是？如果你没接触我，是不是就不会染上这个病了？”林悔咬着下唇，眼底满是愧疚，“还有桑葚他们，他们也会被我害死，这下，我真的是一个罪人了……”
元少卿道：“本王说了，你不是。”
林悔泪光婆娑地看着他。
“即便没有你，还会有其他人传给我们，你也是受害者，没必要因此自责。”
听到这句话，林悔有些怔然。
若是换做从前，她根本不敢想象元少卿会说出这种话来，可眼下，她确确实实地听见元少卿在安慰自己。
他跟自己说，这件事不怪自己。
林悔擦干了眼泪，垂着头一言不发。
好一会儿，她才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担忧道：“如果这个病一直治不好，那京城中的其他百姓怎么办？”
元少卿脸色惆怅，这正是他担心的事情。
皇帝胆小怕事，自然不会亲自出面安抚百姓，这件事情，十有八九会派遣离亲王去调查。
但太子最近对元夜寒虎视眈眈，难保他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找元夜寒麻烦。
十弟很可能会有危险。
偏偏他有了染病的可能，不能随便出去，否则就是祸害别人。
思前想后，元少卿还是打消了帮元夜寒的念头。
除非林悔并没有染病，否则，他绝对不会踏出这里一步。
与世隔绝的日子枯燥乏味，然而，京城内的其他地方却乱了套。
怪病肆虐，已经席卷了京城，众人给这病起名为阎王愁，凡是染上了阎王愁的人，无一幸免。
好在林悔熬过了这几天，那日她虽然身子发痒，但并没有起脓包，也并没有其他征兆。
王府内的下人们也都安然无恙。
元少卿出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元夜寒。
彼时元夜寒刚从黑夜中风尘仆仆地归来，一席墨袍衬的他举世无双，眉眼间满是冰冷孤傲。
“十弟。”
瞧见元少卿，元夜寒眼中一亮。
“九哥？不是说林悔……”
“假的。”元少卿解释道：“仅仅身子有些痒而已，并不是染了阎王愁，王府内所有人都很安全。”
即便元少卿这么说，元夜寒眉眼间的忧愁仍未消减半分。
“脸色这么凝重，可是这次的情况很棘手？”
元夜寒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眸光颇有几分无奈，“楚乐收留了染了阎王愁的病人。”
元少卿霍然起身，环视周围。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若是被其他人知道，元夜寒地位不保。
“她人呢？”
“在医馆，楚乐有分寸，没有把病人带到王府里来。”元夜寒眉眼间的沟壑更重，“她说，她有办法解开这次的阎王愁。”
元少卿眸光诧异，“她有办法解开阎王愁？”
并不是他看不起楚乐，只是太医们对阎王愁都束手无策，更何况是草包楚乐？
“十弟，你可告诉她阎王愁不是一般的小病？虽然她救过皇姐，但那或许是她误打误撞，并不能证明她医术有多高明。”
元夜寒眸光闪过一抹不自然，淡淡道：“或许，她的医术的确很高明，只是一直在藏拙……”
元少卿从他神情中捕捉到几分诡异。
十弟有事情瞒着自己。
“既然你信她，九哥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你记住，这件事情不能让太子知道，否则你和楚乐都会遭殃。”
提起这件事，元夜寒握着茶杯的手渐渐缩紧，“我清楚。”
回了王府，元少卿一眼就瞧见林悔。
周放帮他将外衣褪去，眼下外面乱糟糟的，难免路上碰到染上阎王愁的人，是以，元少卿出门穿的衣服，都会拿出去烧毁。
林悔眸光闪着急迫，“离亲王怎么说？”
感受过阎王愁带来的恐惧，林悔深知百姓们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所以忍不住关心。
元少卿摇摇头。
楚乐能解开阎王愁一事暂时不能说，免得出什么纰漏。
林悔有些心痛地叹了一口气，这就好比天灾人祸，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哥哥，那林悔先退下了。”
林悔又恢复了先前黯淡无光的模样。
瞧见她这幅样子，元少卿心中有些烦躁，“不准走。”
林悔刚要抬起的脚步落了回去，问：“哥哥有什么吩咐吗？”
元少卿左思右想，随意胡诌一个理由。
“本王想吃你做吃的菜，你来本王院子里做，用完晚膳再回去。”
话落，元少卿不给林悔说话的时间，疾步离开了这里。
林悔和桑葚对视了一眼。
桑葚低声道：“小姐，你就去吧，王爷的心情好像不怎么好，可能是阎王愁这事儿闹得，你陪着他他心情还能好一点。”
林悔眸光动了动，她陪着元少卿，他的心情真的会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