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秋山精神病院出来，夏妍仿佛变了个人，她静默了许多，甚至回来的时候，甄巷都不敢和她搭话。
夏妍的脸由于刚刚剧烈的胃痛而泛着苍白，她的胃依然隐隐疼着，可那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季泽对她说的话。
在他隐约承认两件事都是他干得之后，他们又发生了如下对话。
“夏董，您是不是胃痛了？”
那时，季泽的声音听起来又怜悯又心疼，可夏妍却没有一点被感动。
他的关心，才是真正的鳄鱼的眼泪。
知道夏妍不会领她的情，季泽于是收起了关心，如常愉快的对她说道：“夏董，实不相瞒，我曾经也这样痛过，在知道您和那个小子结婚的时候。”
“您一定很好奇为什么痛觉跳过心脏直接从胃开始对吧？我曾经也好奇过这个问题，后来我开始了长达两年的研究，发现永生结束的规律并不是从上到下，而是从两端汇聚到心脏。”
“也就是说，当心脏恢复痛觉的时候，您的永生才会结束。不信您捏一下您的大腿，看看是不是会疼。”
听完他的话，夏妍背靠墙面忍着疼捏了自己腿一下，果然会痛了。
原来她下半身早就可以疼了。
上次是胳膊，这次是胃，也就是说，她现在全身的部位，就只剩心脏了。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个？”夏妍质问他道。
而季泽没正面答复她的话，却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夏董，您知道我用了两年时间研究出的永生结束的后果，是什么吗？”
夏妍心中摇晃着一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
“什么？”
季泽低眉笑了笑。
“其实这个现象我也是现在才发现，原来当年剩余未被注射的永生因子不是死亡而是消失。永生细胞会衰亡是因为永生因子会消失，而永生结束后，作为曾经永生的代价，宿主会跟永生因子一起消失。”
闻言，夏妍再也支撑不了身体，倒在地上。
她看着头上的生命进度条，终于理解那个惩罚到底是什么了。
跟着永生因子一起消失，成为空气的一部分，也是长存。
“夏妍。”
就在她失神之际，季泽又叫了她的全名，将她的注意拉了回来。
这次，季泽是用了真心，诚恳又认真的语气劝说着她。
“回来到我身边，等我研发出新的永生因子取代现在的，到时候咱们又可以像以前一样。我依然会照顾你，咱们换一个地方重新生活，我对你的爱其实不比韩桑隅少，我其实也很爱你，我不想你消失。”
胃部的痛感突然减弱了许多，夏妍努力用了全部的力气站了起来。
她举着电话，冰冷的空气冻红了她的指节，窗外飘摇而落的雪静寂又美好。
“消失，真的是很严重的惩罚呢。”
季泽以为她被说动了，眉间开始渐渐涌上喜色。
真好，他终于又要重新拥有她了。
他已经把她弄丢了两年，现在终于要重新把她找回来了。
可下一秒，夏妍的回答就击碎了他的幻想。
“我拒绝。”
“为，为什么！”
方才的喜悦惊滞于眉间，季泽面部的肌肉由于用力过度而开始抖颤。
以为她刚才是没听清，季泽再次重复道：“夏妍，你难道没听清我刚才说的吗？你会和童话里的小美人鱼一样消失，除非你现在自杀，否则等到永生结束，你会变成空气。”
“我知道啊。”季泽越是激动，夏妍反倒越镇定。
雪，渐渐大了。
不知道这颗心脏会不会撑过这个冬天。
夏妍眼中既是决绝又是释然。
“季泽，跟我一起去死吧。”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些什么？”季泽努力压下怒火，试图用最柔和的方式跟她沟通。
夏妍摇了摇头，“很遗憾，我不怕死也不怕消失，我更不会和你在一起。”
“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除了这个冬天，就是100年的那个夏天。”
“夏天和……冬天？”
季泽渐渐沉默了，原来她跟他在一起百年多的时光——
——还不如
那个男人给她的两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