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佾直接纵马前往马球场，他知道自己的八叔曹琮长子皇城使曹修此刻正在那里。
苜蓿的事情就是曹修给他说起的。
整个汴京城里的眼线，都顺着曹佾的行动而游走着，各种奇葩的消息满天飞舞，连御史台和谏院的人都死死盯着这件事，都等着曹家出事，好落井下石。
曹佾找到曹修的时候，曹修刚刚从马上下来与人喝酒，见到足不出户的曹佾过来，心情大好，端着酒碗就迎了上去，“平时叫你来打马球你不来，今天这是吹的哪门子的风？来喝一杯！”
曹佾没工夫跟他瞎闹，将他拉到一旁，凑着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此话当真？”曹修顿时收起了嬉皮笑脸，唤来一名小厮，带着曹佾去寻那马头场的管事，直接从马球场调拨一批苜蓿进宫复命。
那名管事得知来人是曹佾，当下一副肃然起敬的样子，迅速安排人整理好几麻袋苜蓿，准备亲自送曹佾回去。
“此事到你这里结束，不得外传。”曹佾谨慎道，“无论谁过来打听，都给我挡回去！否则小命不保！”
马球场的管事自然是深谙此道，一个劲的点头。
曹佾骑着马匹，带着曹修身边的小厮，驾驶着牛车，前往宫门。
那些负责看门的禁军，见这位国舅去而复返，只是稍加的查验，便让曹佾将牛车上的麻袋带了进去，几名机灵的小黄门主动上前，当其抬到坤宁宫小厨房。
这一来一回也就一个多时辰，曹佾满头大汗，接过赵昕递来的冰镇梨汤，一杯接着一杯，这才缓了过来。
王三郎带着几个帮厨，将麻袋中的苜蓿装在木盆里，赵昕一眼就认出了，这些就是自己要找的草头。
有了草头，有了猪大肠，草头圈子还会远吗？
王三郎按照赵昕的要求，将洗净的猪大肠，放入水锅中烧开，待到猪肠外皮紧缩，先行捞出，加盐加醋进行揉捏去除粘液。
接着用清水漂洗干净。
随后将切断的大肠加入葱段姜片，米酒，大火熬煮一个时辰。
期间赵昕让几人制作了几道下酒菜，先送去坤宁宫应付一下。
将大肠加米酒，豆酱，白糖和姜末，小火收汁，少许勾芡，浇上一勺熬制的猪油，这才将圈子放置在煸炒好的苜蓿上出锅。
有了苜蓿的衬托，这些下水，没有之前那么恶心和狰狞，连那几名女官和宫女，都似乎忘记猪大肠之前的腥臭味道，一个劲的吞咽着口水。
“谁能想到，这些苜蓿居然还能登堂入室，这是要送去给娘娘和官家品尝吗？”曹佾张口，吞下赵昕塞来的草头圈子，咀嚼了数次，这才咽了下去，“居然是这样奇特的香味！待我回去，也要让府里的厨子好好学习一下！”
“舅舅你看，这猪大肠这苜蓿，都如同草芥一般的便宜，但是经过我们的厨子这般创新之后，您看这道菜能值多少钱？”赵昕盯着曹佾看，那边已经由专人端了过去。
“我看200文一份应该是没问题的。”曹佾保守估计道。
“就当是200文一份，这苜蓿一麻袋有没有一百文？至于这猪下水，价如黄土一点都不夸张吧？”赵昕给曹佾分析起来，“那这样一来一去，去掉人工和作料的消耗，净利润是多少？”
“一本万利！”曹佾脑中闪过四个字，嘴张的老大，虽然他不是很懂生意之道，但这明显傻子都懂得计算的结果，他惊讶的已经说不出话来。
坤宁宫那边，赵祯正拿着筷子，对着这盘草头圈子较劲。
问了女官好多次，对方都支支吾吾的，曹皇后知道无论怎样都问不出所以然，只能亲自来到小厨房，一探究竟。
刚巧遇到两人在这里谈论利润的事情。
“圣人驾到！”曹皇后身边的女官上前喊道。
小厨房里忙碌的众人，连忙放下手中的工作，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曹佾和赵昕并排站在那里，等着曹皇后走近。
“你爹爹有些纳闷，刚才那道菜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做的？”曹皇后开门见山道，“问她她也说不清楚，反而是急死我了。”
“这道菜暂时叫草头圈子，其实就是苜蓿猪大肠。”赵昕抢白道，他知道曹佾脸薄，说不来假话，“这些苜蓿，还得多亏舅舅帮忙，花了不小的功夫，就才弄到这么点。好在拿苜蓿真心不错，口感清爽，配上猪大肠，当真是天作之合！”
被赵昕一通解释，曹佾只顾着低头，不发一言。
虽然赵昕说的没错，过程有些夸张，至于那苜蓿的介绍有些敷衍，可是你当真像阿姐解释，而这苜蓿就是牧草的一种，定然会挨一顿打。
胆大妄为，居然敢用牧草给官家食用，曹家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一听赵昕提到苜蓿，曹皇后双眉紧皱，虽然曹佾不敢抬头看她，但她的双手食指，还是被磕的有些发白。
显然是被这两人的做法吓到了。
苜蓿啊！那可是用来喂马的草料！你们居然敢用草料，来给当今官家吃！还有那猪大肠，官家几时吃过猪肉？更别说这些下水了！
曹皇后有心要替两人隐瞒事实，可没想到刚一转身，赵祯已经带着张茂则走了过来。
见赵祯嘴角上油光光的，显然那份草头圈子没有少吃。
“怎么都在这里？”赵祯走进小厨房，闻香走近铁锅，那里正用小火收汁一份草头圈子，“这道菜谁做的？”
几个帮厨纷纷看向王三郎，王三郎只能硬着头皮躬身行礼道，“是小的做的，小的有罪！请官家责罚！”
“你是有罪！为何直到今天才做出如此美味？”赵祯半开玩笑道，“是了，只怪朕来坤宁宫次数太少，差点就埋没了你这样的人才！张茂则，赏赐坤宁宫小厨房所有人！”
包括王三郎在内，都被这通赏赐弄懵了，原本以为赵祯是来发难的，只见赵祯接过张茂则递来的玉筷，从锅里直接夹起圈子，用力吹了几下，直接塞进嘴里咀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