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虹，玄冰，你们进来，”宁蔻儿靠在贵妃榻上怎么也安不下心来。
顾君堂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能让父亲答应提亲的事情？
这事儿，若是弄不清楚，可真是枉费重生好机会，到头来还是回到了起点。
两丫鬟进来后屈膝行礼，“大娘子有何吩咐？”
“你们去上房帮我盯着去，看看顾君堂搞什么鬼，”宁蔻儿吩咐完又觉着缺点什么，绞着那垂落在肩的一缕黑发时，想起点什么了，“要听清楚，一字不落地学回来告诉我。”
去上房偷听？
两丫鬟对视了一眼，确定自己没听错。
“娘子，对其他人，我们可以隐藏得很好，可是在爷面前，怕是藏不住，”白虹实话实说，她们这点儿伎俩在顾君堂面前实在不值一提。
“无妨，他不会拆穿你们，”宁蔻儿说完，叹了口气，起身去卧室去了。
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顾君堂越过父亲母亲直接问她，被人知道，首先就会妨碍她的名声，因此，她派俩丫鬟过去听墙角，他根本不会吱声戳穿。
顾君堂刚到上房没多久就发现白虹俩人的存在，心里只道蔻蔻那丫鬟倒是光明磊落，明知道他能察觉，还派丫鬟过来偷听。
既然她大大方方，他也没有必要做出拆穿的小人之举，也顺便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顾大人，这是……”已是春天，宁齐越却冷汗淋漓，“你这根本不是什么方子，你这是将我逼至绝境啊。”
“宁大人言重，”顾君堂撩起衫摆，优雅落座，自顾着给自己倒了杯茶，饮完后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你若同意折子上说的，本官可保证，不日你便可官复原职。”
宁齐越将那折子压在桌子上，随后坐于顾君堂侧首，皱眉道，“既然顾大人已经知道皇上当初是想借我的手为难苏吴两家，那就该明白，我若说杨家的罪证是我找到的，那岂不是狠狠打了皇上的脸？就算我官复原职，皇上还会找借口办了我，我这条老命可还保得住？”
“宁大人太杞人忧天了，苏吴两家的事情早就已经过去，如今两家都有女儿入宫为嫔为妃，皇上又怎么会责怪于你？要真是责怪下来，那才是他自个儿打自个儿的脸，毕竟在外人看来，苏吴两家如今最得皇上欢心，”顾君堂说着抬眸看向宁齐越，那嘴角的笑意好似多了几分亲和力。
宁齐越见这笑容，不仅没有宽心，反而打了个寒噤。
从顾君堂送药开始，他便已经落入了圈套。
外头怕是都知道顾君堂日日往他府中跑，与他关系亲密，那些和顾君堂不对付的达官显贵怕都会视他为敌了。
这个顾君堂，真是害死他了。
“我考虑下，”他只能先设下缓兵之计，让顾君堂把药给送齐了。
顾君堂送上最后半颗药，扶着桌子起身，“明早我会再来，那时，大人肯定已经有了答复。”
顾君堂一走，宁齐越喊来宁大郎商量这件事情。
宁大郎倒是觉得和顾君堂交好并未害处。
不过此话一出，惹得宁齐越火冒三丈，“你知道什么？这个顾君堂在朝中指有虚衔，没有实权，万一皇上看他不顺眼，那不是连累我和整个宁府么？”
“儿子愚钝，不知道其中道理，望父亲详解，”宁大郎勾头拱手，恭谦询问。
“当初先皇打天下的时候，有个异性兄弟，就是他顾家，那和他交好更危险，谁知道皇上那一天疑心起来，会不会迁怒与他，”宁齐越说完，连连摆手，“不成，不成，这些天没出门了，外头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你马上去备几套上好的文房四宝，我要去一趟两位阁老家中拜访一下。”
宁大郎立刻去办。
姚氏却不放心宁齐越身子刚好点就出门，“明早在去也无妨……”
“妇人之见，”宁齐越急躁得来回踱步，“我等得顾君堂等不得，他若是真说定罪杨府的证据是我找到的，那皇上便认定我两面三刀，回头给我按个什么罪名，咱们宁府可就彻底完了，我现在去找两位阁老，一来探探口风，二来也想借他们的口向皇上表决心。”
姚氏这才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那……那需不需要妾身去找找那些夫人？”
“不急，你去了反而让别人以为我心虚，”宁齐越站定，望着外头渐暗天色，面上一派晦涩。
宁齐越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府，皆有丫鬟回禀给宁蔻儿。
她收拾了一翻，去上房请安。
宁齐越听说宁蔻儿来，扬声让她进来，望着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他真是满腔怒火，转身要去取挂在床帐上一把镇邪的长剑。
“老爷，你这是做什么？”姚氏将人拦住，示意宁蔻儿快些回去，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不迟。
宁蔻儿却十分淡然，“父亲如今还觉着当初应该替皇上办了苏吴两家是对的？”
宁齐越气得鼻孔差点生烟了，“这关你一个女儿家什么事情？”
“我是宁府的女儿，您说关不关女儿的事情？”宁蔻儿抬起俏丽的脸庞，更显出她坚定气魄，“当初顾君堂来我们府的时候就是一个警告，您怎么会看不透？苏吴两家平定西北，十分得民心，你替皇上办事，皇上失了民心，你就是奸臣佞臣，百姓们会唾弃你，你这官当的安生吗？”
“我……我杀了你这个不孝女，”宁齐越推开姚氏，拔剑直刺宁蔻儿脖子。
宁蔻儿扬起脖子，闭上了眼睛。
她以为自己会血溅当场，可脖子没有预计的疼痛。
“哎！”宁齐越丢掉长剑，一脚将圆凳给踢翻了，“给我回房，抄袭女诫一百遍。”
宁蔻儿松了口气，可来上房的目的还没达到，便也没着急着离开，“不知父亲去了两位阁老府上是否受了委屈？”
“你还问！”宁齐越眼珠子都要瞪脱眶了，“我现在已经成为朝中所有人口中的胆小鬼，你说他们是不是给我委屈受了？”
宁蔻儿大体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父亲原本就不是什么好官，和那些奸臣沆瀣一气，专门为皇上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这次昏迷，就被他们认为是胆小怕事，所以故作昏迷，同时，杨府的覆灭，让那些人也少了很多的利益，也难怪被人排挤了。
被那些贪官排挤，那父亲想和他们一道都难了。
宁蔻儿心中隐隐雀跃起来，要是父亲能直接辞官，最好不过的。
“女儿还是原来的意思，父亲如今处境不好，还是趁早辞官，还能保住宁府根基……”
“你闭嘴，你知道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吗？”宁齐越恼怒得扬起手来就想朝宁蔻儿的脸上招呼过来。
宁蔻儿不怕他，继续说道，“您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当这个官是真心为百姓做事还是为了在外祖面前扬眉吐气亦或者是助纣为虐？”
“你……我……”宁齐越手掌到底没掴下来，刚才这问题，实在是问倒他了。
宁蔻儿朝宁齐越福了福身，转身离开上房，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
父亲如今在朝中形单影只，恐难再有翻身之日，多给些时日，辞官也是有可能的。
至于顾君堂那边……
“顾君堂和老爷聊了什么，细细与我说来，”宁蔻儿回到揽月阁便让白虹进屋回话。
白虹道，“爷给了老爷一份折子，估摸着上头都是杨府的罪证。”
也就是说，父亲要不要翻身，就是一念之间。
拿了那折子上奏，便是功臣，如今苏吴两家气势正盛，宁府肯定会得到赏赐，那么官复原职，便成可能。
同时也会因为前后不一，而被皇上视为眼中钉。
若是没了那折子，真只有辞官一条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