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甚至都有点僵硬。
抬眼看向容子墨，微微抽搐着嘴角，开口问道：“你……你这东西，从哪儿来的？”
钰王殿下慢声道：“一个高人在七百年前，赠送给了前朝的大学士。只是里头的东西，太过光怪陆离，众人都以为是无稽之谈。此书便不再有人看，但书名却是流传了下来。”
苏沉鸢：“那殿下怎么会看到？”
不是说大家都觉得太扯了不看吗？
容子墨：“史上流传下来的书，但凡说得出名字的，便没有本王没看过的。而这一本，从前朝的书库搜来，放在皇室的藏书阁多年，早就落了灰，本王也是五年前去取书时，无意瞧见的。”
苏沉鸢抽息。
这么说的话，这个人应该算得上是标准的学富五车了，那自己栽得似乎也不冤。
她很快地问出自己关心的点：“这就是说，除了殿下，应当没人看过这本书？”
钰王殿下顿了顿，长指在桌案上轻轻敲打，瞧着苏沉鸢有些急了，这才温声笑道：“可以这么说。府上的人原本好奇本王这几日，为何反复观看。但看见书名，便认为里头都是瞎扯，从而失了兴趣。”
他看书素来是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只是这书如今显得太古怪，也太有趣了，他才反复看。
苏沉鸢登时松了一口气，但却又没有全松，因为她不知道容子墨说穿这些的用意。
而钰王殿下也好整以暇地盯着她，慢声道：“王妃不打算说几句？”
苏沉鸢：“说什么？”
容子墨：“王妃看完书后的种种表现，可都称不上正常。本王自然是想听王妃，说点你我心照不宣的实话。”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殿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钰王殿下：“烤肉给你吃的那几天。”
苏沉鸢长叹了一口气，也知道这事儿是彻底瞒不住了，而且这人怀疑了之后，都特意去烤肉试探过自己的动机了，于是她说道：“书上的内容是真的，我确实不是原本的苏沉鸢。”
她也不知道是哪里的高人，搞这么个书流传下来，还好死不死地正好给容子墨看见。
真是有毒！
钰王殿下微微一怔，尽管早就猜到了答案，但是当她直接承认的时候，他还是觉得这样的事情，颇有些不可思议。
他一字一顿，慢声道：“从另外一个时空而来，借尸还魂？”
书上写的是，在交错的时空中，有无数的虫洞，但每个时空最多只会有一个被上天选中的人，能穿越虫洞，来到全新的世界，在当地落地生根，拥有崭新的人生，并展现出来不同于从前的性格、品行、能力，因为……根本就不再是从前那个人了。
苏沉鸢觉得头很疼，但还是诚恳地点头：“嗯，就是这样。”
说着，她索性就把前世的事情，粗略地跟他说了一下：“我在前世研制药物的时候，有歹徒进来抢劫，为了保护珍贵的资料……资料的意思，大抵就是你们这个朝代说的机密文书，我就死了，醒了就在这儿，一睁眼就跟你一起在这张床上，怪特么尴尬的……”
说着，她十分无语地回过头，指了一下卧室里头的那张床。
即便已经到了现在，想起来那天的事儿，她还是觉得有点儿羞耻。
钰王殿下记起当日，也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微微偏转了头，遮掩自己的尴尬。
想着那天吃烤肉，对方关心的问题，苏沉鸢正色道：“所以我来到这儿，也就只是一个意外，我既不是坏人，也不是卧底，不会在这儿害谁，这一点请殿下千万放心！”
等等。
苏沉鸢兀地意识到了什么，看着面前的男人道：“殿下这几日对我的态度，比从前好多了，是因为已经知道我不是原本的苏沉鸢，不是算计殿下的那个人了吗？”
容子墨也不做遮掩，坦诚地道：“不错。”
若是换了一个人，那么从前的苏沉鸢做的事情，对方也是一无所知，自然也没有必要算到对方的头上。
苏沉鸢兀地觉得，也许他知道了一切，还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呢。
至少他对她的仇恨，应当是消弭了。
苏沉鸢问道：“所以殿下今日叫我过来，是为了跟我摊牌吗？”
容子墨：“可以这么说。”
因为他确实不想再看见她，十分费劲地在自己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一口一个在乎自己、爱自己了。这些虚伪的话，她说着想必十分恶心，他听着也觉得颇为……诡异。
苏沉鸢看着那本书：“旁人看了这书，都觉得是在瞎扯，殿下却信了，殿下的接受能力，倒是挺强的。”
容子墨坦诚地道：“起初见着你的反应不对，兀地想起了这本书，可也只觉得是无稽之谈。但后头，王妃……你的不对劲太多了，不管是对本王的态度，对付仆人们的手段，身上的气质，说话的神态、语气、措词，都与从前大相径庭。甚至还莫名其妙的会了医术。这些都加起来，若你是本王，你会不会相信书上说的？”
苏沉鸢嘴角一抽，只好道：“好吧，是我伪装得不够好！”
或者说，她其实根本都没在用心伪装，本来就是医学天才出身，又不是演戏出身，她心里第一在意的事儿，永远都只有她的医学研究，能在他之前逼问的时候装模作样一下，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要让她全方位地遮掩自己，把干正事的时间和心思，都放在模仿从前的苏沉鸢上，她选择死亡！
容子墨的语气，变得有些玩味：“虽然伪装得的确不算好，但本王知道，王妃的伪装，已经尽力了。”
想想她平日里一副怕麻烦，似乎除了治病和制药外，什么都不愿意应付的样子，她能伪装那么几回，想必是真的尽心尽力了。
苏沉鸢对他感受到了这一点，十分感动：“殿下您真是慧眼如炬！不过，既然真相您都知道了，您打算怎么做呢？您素来宽容博大的内心，此刻应该不会产生半分要把妾身绑去烧死，以驱邪灭鬼的念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