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悦：“什么？”
看着苏沉鸳的脸色，有些凝重，苏悦也紧张了起来。
看着他的模样，苏沉鸳好笑地道：“别担心，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我就是想问问你，最近二婶有没有给你送过什么东西，特别是科举要带进考场的那种……”
苏悦摇摇头，道：“没送过！”
自从上次自己从屋顶上，摔下来之后，对二婶都是有些防备心的，二婶不可能完全没察觉，所以送自己东西，她大抵也知道自己不会用。
苏沉鸳：“那你那个小厮呢，有没有帮你准备什么？”
苏悦：“他……倒是准备了！”
他心里一突，问苏沉鸳：“大姐姐，你的意思是，那些东西有问题？”
苏沉鸳也不隐瞒。
看着闵国公在这里，她道：“说起来你还得谢谢苏浩的外室，是她说出苏浩之前说了，准备在你科举的事情上动手脚，我当时将信将疑，觉得浩弟弟应该没有这么坏才是，但是现在你看看他跟二婶……所以我觉得，你还是把那些东西，都检查一下为好。”
闵国公原是打算打杀了那小厮的。
只是薛展大抵是需要对方的供词，刚刚把人也带走了。
苏悦一听，立刻看了一眼仆从，吩咐道：“要带进考场的东西，都在书房，你去把它们取过来！”
仆人：“是。”
不多时。
那东西就被送到了此处。
有装文房四宝的盒子，有护膝，有笔墨。
苏沉鸳的眼神，落到了那护膝上，微微挑了一下眉梢，开口问道：“为什么要准备这个东西？”
如今虽然已经入秋了。
但是天气反复无常，有时候忽然狂风大作，有时候又是炎日炎炎，但总归暂时都用不上这玩意儿，这东西是冬日里用的。
苏悦道：“哦，我当时也觉得用不上这个东西，但是我的小厮说，万一忽然降温，夜间冷呢？所以便让我还是带上，比较周全。我也没管，便让他放在一处来。”
苏沉鸳大步过去，把护膝拿在手中，仔细地捏了捏。
虽然不明显，但是她还是听见了，细微的纸张的声音，她开口道：“拿剪刀来！”
仆人把剪刀送来。
苏沉鸳把护膝剪开，接着几张剪裁得很小，但字迹密密麻麻的纸，从里头掉了出来。
苏悦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把那些纸张拿起来，看着上头的字，头都是懵的：“策论？诗词？这是……”
苏沉鸳道：“这是想让你在考场门口，就被人查出来，然后说你打算作弊。按照我朝律法，科举舞弊，一生都不能再考，甚至可能会下狱。”
苏悦的脸色彻底白了。
闵国公也生气地道：“岳氏这个贱人，苏浩这个混账，真的是没完没了！又是陷害悦哥儿毒害小九，又是弄这些！一计又一计，层层叠叠，气煞我也！他们是想害死悦哥儿，害了我们闵国公府的前程吗？应该让薛展把他们千刀万剐，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苏沉鸳又把砚台看了一下，发现没什么问题。
但是在装笔墨的盒子底部，又发现了雕刻在木板上的，密密麻麻的字迹，她给苏悦看了看，接着道：“这些东西你干脆都别要了，还是重新准备为好。”
苏悦：“好。”
本来……
他心里还在犹豫，有些折磨，反复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不管那小厮的死活了，可是到了现在，他一点都不犹疑了。
倒是容子墨开口道：“若是信得过本王，不如你考试要用的物件，钰王府为你准备吧。本王那里有不少上好的笔，以及世间少有的砚台，为防止有人再动手脚，你科举当日一大早，本王遣人将物件，送到考场门口，交到你手中。”
苏悦原本想推辞。
闵国公却是帮他应了下来：“如此，就多谢钰王殿下了！”
容子墨：“应该的。”
这下苏悦也不好说什么了。
苏沉鸳也道：“就先这样吧，如此我也放心一些！悦弟弟，你出来，我有话单独跟你说！”
苏悦：“……好。”
他们没出门，而是选了国公府的一处院子，仆人们都自觉地退到了远处。
苏悦不等她开口，便主动道：“大姐姐，那天你跟我说，让我注意我的小厮，后来我就发现了他的确是不对劲，于是我就将计就计了。你叫我出来，是不是想说，你觉得我变坏了？”
说着，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跟苏沉鸳对视。
苏沉鸳：“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所以我才特意叫你出来。我不觉得你变坏了，你这么做只是为了保护你自己罢了，二婶他们跟你，原就是你死我活，对他们这样的敌人仁慈，是对你自己的残忍。
所以我觉得，你反击是对的！而且，我其实很高兴你变机警了，因为今日毒害小九的事情太突然了，我都差点应付不过来，是你自己为自己洗脱了嫌疑，如此真的很好，这样我以后对你的安全，也会放心许多。”
苏悦愕然：“大姐姐？”
苏沉鸳接着道：“你不给自己的小厮求情，我确实是有点意外，但我也不觉得你做错了。他背叛你，想害死你，你没必要强迫自己原谅他，你没这个义务原谅他。你也不要在意二叔怎么看，不要在意薛展怎么想，我知道你还是个好人，我都知道的！”
苏悦多次在心里跟自己说，自己是个男子汉，不能流泪，但是现在还是忍不住哭了：“大姐姐，我真的很生气！二婶她要杀我，要害我也就算了，她为什么还要把我身边的人拉拢到她那边？
那个小厮，对我来说不止是仆人而已！父母不在了之后，他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他跟我是一起长大的，但是他也背叛我，他也要害我。我真的恨他们，我恨死他们了！
他们让我不知道还可以相信谁，他们让我在府上，身边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本来我可以把那包蜜饯直接丢掉的，但是我越想心里越恨，所以我才……我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好，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怒火和恨意，我也很讨厌自己这样的……”
苏沉鸳连忙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你又不是圣人，更不是泥菩萨，是人都会有脾气。你不过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样做的！”
这是实话，设身处地，她真的也会这样做。
苏悦：“真的吗？大姐姐，你真的一点都没觉得，我变坏了？”
苏沉鸳：“没有！一点都没有！尤其是在苏雪棠发疯的时候，你挡在我前面，我更是确定，你还是你，你还是那个看到别人面对危险，会不顾性命挺身而出的苏悦，你还是我的好弟弟！”
苏悦默了一会儿，看着苏沉鸳认真地道：“大姐姐，其实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未来会变成什么样的人了。但是……我能确定，不管以后发生多少事，不管在别人眼里，我是什么样，你永远都还是我会豁出性命保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