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感叹于王却的胆识和聪慧,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发自好心的想要帮助沈崇。
想要把一个大活人藏进临陵大牢,可不是闹着玩的。除了要有周密的计划之外,还要有过人的胆量和绝对的执行力,这几样缺一不可。
一旦有任何一点的疏漏,就有可能会暴露他们全部的行踪,那么等待他的可就不仅仅是发配边境了,而是真真实实的死亡。
但王却还是甘愿冒险替沈崇谋划,很难说清他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还是有着自己的某种目的。
“你如此费心费力的帮他脱困,真是为了兑现当时对他的承诺?”虽然姜离已经见过王却三次了,但每次都不过是片刻之间,交谈甚少,很难了解王却的为人。
王却嗤笑一声,觉得姜离能问出这种幼稚的问题很不可思议。
“我帮他摆脱追杀,作为交换条件,他自然也要助我离开大牢!”王却说的很坦然,并未装模作样的称自己是个信守承诺之人。
“你是怎么混入临陵大牢的?”姜离终于问出了他最为关心的问题,在他看来,临陵大牢虽不是什么铜墙铁壁,但也绝不是什么鼠辈能随便出入的!
沈崇等人初到临陵,人生地不熟的,想要在这种情况潜入临陵大牢而不引起别人的怀疑,显然是不可能的。
王却笑道:“自然是有人相助!”
姜离默然,这是唯一的解释。肯定有一个对临陵城极为熟悉的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不仅如此,并且此人还要对临陵大牢有着充分的了解。
但他想不出这个人会是谁!因为能够满足所有条件的人有很多,但是肯愿意帮助沈崇的却是寥寥无几。
王却抬头看着姜离,提醒道:“此人你还见过!”
姜离惊疑地抬起头。努力在脑海中回想着,遇到沈崇之后的每一个有可能帮助他的人,但依旧没有收获。
“不用猜了,就是那位一路上押解我们入城的崔老头!”王却打断了姜离的思绪。
姜离豁然想起那位老官差,那日他们在城门口与宁腾发生了争执时,那个老人还站出来回过话。
“是他...”姜离喃喃自语,又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若非王却此时提起他,姜离绝不会记得曾经还见过这样一个人。
他的确是最有可能帮助沈崇的人。
老官差常年奔走于临陵和京都之间,对临陵城可谓是相当的了解。更何况一路上,王却与他一直在一起,两人有着充足的时间进行谋划。只要有了老官差的帮忙,他们的计划只会进行的更加顺利。
“所以,那个老官差也是你们的同伙之一喽?”姜离脸色有些不自然,他万万没想到在这件事情当中居然还有着官家的人参与其中。
官差、囚犯、亡命徒
三者居然勾结在一起,上演了这出戏!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三个人,但那个老头却不是其中之一!”王却伸了个懒腰,看了沈崇一眼,继续说道:“在他离开前,我告诉他,只要能活着进入临陵城,便可在城中安顿下来!他要的只有两件事,一是筹钱,而另一件就是藏起来,等我们入城。”
姜离回想起之前对沈崇的追查,他在进城之后确实在赌坊赢了不少的银子,而他的藏身之处正是轻衣楼。
“在我们这群囚犯当中,唯一有可能对我们有帮助的人就是那个老官差了!于是我主动和他搭话,拉近与他的关系。在交谈中我了解,他姓崔,凌州人士,对临陵城再熟悉不过了!”
姜离道:“正如你所愿!”
王却点头,眼中泛起点点光芒,仿佛上天都在帮他:“不错,但更为重要的是他的身份,他常年押解囚犯到临陵,与大牢中的诸人关系颇为不错!我编了一个凄惨的身世,告诉他,我有朋友身在临陵城中,希望能进大牢探望,见我最后一面!当然,这其中的好处是少不了他的!”
姜离冷声道:“他就如此轻易的答应你了?”
“他没有理由拒绝!这点小忙,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王却淡淡的说道。
“举手之劳?他这是以权谋私,私通囚犯,其罪可诛!”姜离嘴上说的很严重,但语气上却很平淡。
王却听了后突然笑了起来,姜离有些发愣,不知他为何发笑,难道自己说错了?
“要真说以权谋私,小侯爷你才是这方面的高手吧!”王却毫不留情的掀了他的老底。
虽然王却与他相识不久,但像姜离这种权贵子弟的作风是再熟悉不过了。
姜离老脸一红,轻咳两声,开始为自己辩解:“胡说!本公子为人向来公正!你去临陵城打听打听,本公子何时拿过百姓的一针一线!就算是吃碗面、喝碗酒、调戏小娘子,都是要给钱的!”
“说句不害臊的话,在临陵那帮纨绔子弟的面前,本公子的腰是挺得最直的!绝对经得起他们戳脊梁骨!”说着,姜离便不自觉的挺了挺腰,毫不心虚。
王却有些无语,他的意思当然不是指,姜离会在这方面搜刮百姓,以姜家的地位,再多的财富,也不需要姜离去动手。
但王却也不反驳他的自夸,在他看来,姜离和崔老头本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姜离理解不了崔老头收受贿赂的行为,而他也同样想象不到姜离的纸醉金迷的生活。
“崔老头,虽是一介押解官差,可做的也是辛苦的差事。一年十二月,至少有十个月是奔波在路上的!风寒交迫、雨雪交加,不分昼夜的赶路,一年领的奉银也不过区区十几两而已。我想小侯爷吃顿饭,喝顿酒也不止这个数吧!”
姜离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并未否认!十几两,这能干嘛?本公子去趟轻衣楼,哪次不是上百两的挥霍。
宁腾更甚,每次出门身上都带着上千两,在轻衣楼时更是拿钱砸人玩。被砸中的人无一不感恩戴德的喊上一句:宁公子砸得好!小人该砸!
王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继续说道:“可他还是在这份差事上,一干就是几十年!期间,更是有着不少后辈愿意拜他为师,希望得到这份苦差事!”
姜离眼中闪烁着惊疑的目光,显然对王却的这番话产生了不小的兴趣。他出身富贵之家,生活奢侈,很难接触到这些底层人士的生活,所以当王却说起这其中的妙事的时候,难免会有些好奇。
“小侯爷以为这是为何?他们这些人还真看不上这区区十几两的奉银,他们真正要赚的是囚犯家属给的那份打点照顾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