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戎装的清瘦中年人，脸上浮起一丝戏谑的冷笑：
“都说你聪明，我看也就那么回事儿，这么半天，才看出我的身份？”
张信尴尬的笑了笑。
看在顾永年和顾胜男兄妹的面子上，他忍住了没有怼回去。
今时今日，能给张信脸色看的人，已经不多了。
顾长保表面上粗豪，实则心细如发，看出张信脸上的神色不对，忍不住再次冷冷一笑：
“小子，我说的话，你还不服气？”
张信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招牌式的憨厚笑容：
“顾叔叔您是长辈，教训我是应该的，晚辈不敢不服气。”
顾长保眼里精光一闪，对这个相貌平平的少年，多了三分赞赏。
张信话里带刺，他能听得出来。
“不敢不服气”的意思，就是本来是很不服气的。
不过是给你个面子，装作服气而已。
不错啊！
难怪自己那个眼高于顶的闺女，为了眼前这个混蛋，一直拖着不肯处对象。
别的没看出来，这小子比其他人，骨气倒是多了几分。
顾长保自家人知道自己的事。
在他面前，像张信这个岁数的年轻人，很少有不被自己气势震慑住的。
这小子不赖！
在自己故意特殊针对的强大气场下，不但面不改色，侃侃而谈，还敢在话里带话，阴阳怪气的针锋相对。
这份胆色，让顾长保很是刮目相看。
他是军人，不可避免的喜欢硬骨头！
张信的表现，恰巧对了他的胃口。
心里对这小王八蛋的怨念，也消散了几分。
顾长保踏上一步，虎目放光，盯着张信的眼睛：
“小子，胆子不小，敢跟我皮里阳秋的说话！”
张信丝毫没有躲闪，目光湛然的跟他对视着。
他不相信，在老爷子面前，这位顾大炮，敢做什么出格的事。
好歹我也是周家的外孙女婿，更是刚刚替国家挽回了50亿美元损失的大功臣。
老爷子不可能任由你欺负我。
有了这个念头，张信才表现得有恃无恐。
顾长保仰头大笑：
“好小子，骨头倒是跟传说中一样硬！”
他的语气里，不自觉已经有了几分赞赏。
张信淡淡道：
“顾叔叔有所不知，我这人没什么长处，就是身上的骨头，长得特别硬了些！”
面对着他不卑不亢的态度，顾长保不怒反笑：
“小王八蛋，你是不是听说我老顾喜欢硬骨头，故意在我面前演戏？”
张信轻笑一声：
“顾叔叔，咱们素昧平生，我犯不着在你面前演戏吧？”
要不是看在你是顾家兄妹的父亲，敢叫我小王八蛋，老早剋掉你满嘴的大门牙了。
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顾长保脸色有些尴尬。
他不动声色的用余光，瞟了一眼正抱着小屁孩儿的老爷子。
周元正对这边发生的事情视而不见，低头用胡须扎了一下怀中小屁孩儿嫩嫩的脸蛋儿。
“走喽，老祖宗带天赐去书房画大马，好不好！”
小屁孩儿左右摇晃着脑袋，躲避着老人的胡子，嘴里含含糊糊的喊着：
“大马，驾驾驾……”
老爷子高声大笑，抱着徐天赐，转身去了书房。
张信傻了。
不是。
老爷子你这就走了？
我还在这儿呢？
这个要吃人的顾长保，你就不管了？
我可是你重外孙的亲爹。
不管他怎么腹诽，老爷子依旧头也不回的，抱着孩子离开了。
顾长保目光重新落到张信身上，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小子，你是真的硬骨头也好，是假装的也好，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要怎么给我交代？”
“交……交代？交代什么？”
张信彻底懵了，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不利索起来。
他从顾长保的表情上，看出对方不是在开玩笑。
只是想破了头，张信也想不出来，自己需要向他交代什么。
原本安静站在屋檐下的徐有容，悠悠叹了口气，转身去了书房。
小丫头周文馥倒是一脸好奇，打算留下来看个究竟。
最好顾伯伯狠狠收拾一顿这个讨厌的姐夫。
嗯，还是不要太狠，只要收拾他一下就好。
可惜。
小丫头的如意算盘，被老太太沈丛兰给破坏了。
老太太一把抓住孙女儿的胳膊：
“文馥啊，跟奶奶去帮忙，准备晚饭。”
小丫头还想争取留下：
“奶奶，我不会做饭。”
老太太丝毫不为所动，扯着她就走：
“不会才要学啊，以后嫁人了，不会做饭可怎么办！”
小丫头身不由己的被奶奶拉走，嘴里不服气的嘀咕道：
“不会做饭怕什么，找一个会做饭的嫁了就是！”
老太太不理会孙女儿的不满，拉着不情不愿的小丫头，去了厨房。
张信心中疑云大起。
这些人似乎都有事在瞒着他。
特别是徐有容离开之前，那充满复杂的眼神。
有几分像是看着自家的燕子飞走，却又无计可施的无奈。
就连老太太的表现，也跟往常不一样。
老爷子周元正，更是直接把自己晾在了一边。
种种不合常理的地方，不得不让张信心里七上八下。
这些人是不是串通好了，想要对我做什么？
他的怀疑没有持续太久。
顾长保再次踏上一步，距离张信只有一步之遥：
“小子，到了现在，你还要装糊涂？”
常年戎马生涯形成的强大气场，压迫得张信呼吸为之一滞。
张信用力吸了一口气，挺起胸膛跟老顾对视着：
“顾叔叔，请恕晚辈愚钝，不明白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您老人家有什么吩咐，不用藏着掖着。明说就是。”
顾长保心底暗暗喝了一声彩。
好小子。
他心里清楚，自己故意外放的气势，到底会给对方造成多大的压力。
换了别人，说不定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了。
这小子倒好，不但没被吓住，还敢跟我老顾对视。
难怪胜男死心塌地的非要等着他。
张信的表现，终于改变了顾长保对他最初的成见。
“张信小子，既然你不老实交代，那我也顾不得家丑外扬了……”
说到这里，顾长保转身对着门外，提高声音叫道：
“顾永年，带你妹妹进来，把事情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