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陆脑筋嗡嗡地，一瞬间脑海里过电般地闪过很多信息。
一直以来，唐佳雄都是高三教研组的心尖尖。
原因就在于这学生发挥既好，且稳。
不管试卷难易浮动变化，他始终占据头一把交椅。
无人能出岂右。
所以尽管各科加起来满分750，但实际在各位高三老师的眼里，唐佳雄的分数才是满分。
意为本校学生所能达到的天花板。
这样的评判潜规则，没多少科学而言。
但一直以来都大行其道，稳稳地成立。
谁能想到，临近三模前，竟然被一个不起眼的学生打破了？
吴江理综单科领先唐佳雄20分。
同时意味着，他取代唐佳雄，拿到了本次校考总分的第一。
老陆嗦了嗦牙花子，莫名觉得老脸生疼。
这家伙真的拥有和杜可卿考入同一所大学的实力啊。
现实摆在这里。
比老老陆的委婉到不能再委婉的车轱辘话打脸疼多了。
“陆老师，经过我们研究后，吴江的这份答卷，暴露出来的信息量远比他得到第一更多。”
老陆脸色一肃，悉心受教，洗耳恭听。
事实上，在刚才的心电急转中，他也隐隐间有些头绪闪过。
但没抓住。
毛武韬继续。
“其实这次考试之前，我们已经提醒过同学们，本次考试难度会比模考难一些。”
“那么难在哪里？难在理综上。我们都知道，今年是3+X的第二年，理综卷子在融合物化生三门内容上，缺乏经验，对复合题的难度难以把控。很容易浮于表面，更容易难度倍增。”
“从唐佳雄的答题情况，就可以证明这一点。最后两道综合题，难度过大，唐佳雄失分全在这里。当然，他已经理出了点头绪，可惜解题时间不够了。”
“可你们再看看吴江的最后两题，解答极为流畅顺滑，甚至看不出思考的痕迹。那么回过头来，再看吴江失分的这两道选择题……”
老陆终于明白了，直接打断道：“毛老师，你意思是吴江在有意识地控分？”
不等毛老师回答，理综教研室各位老师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老陆身形剧震。
怪不得那小子当初能够那么大言不惭。
结果自己还把他当成二本吊车尾的学生去战略放弃。
就在老陆满心复杂的同时，身后一阵咯咯咯的咬牙声打断了众位老师的讨论。
“你们确定吴江在有意识控分？”
问话的是，姗姗来迟的姜育妍。
如果吴江都强到足以控分的级别，那么自己那么殷切、辛勤地给他补课，岂不是被他在暗地里笑死？
姑奶奶得杀了这学生祭天！
至于什么好不容易发掘出的好苗子？
下回再发现好了。
总之，这颗苗子，不能要了。
姜育妍掉头就走，直奔高三（2）班。
老陆连忙快步跟上。
姜老师为吴江出头说话，仿佛就在昨天。
如今揭开这个真相，她的确有这个资格恼羞成怒。
结果两位老师一前一后扑进高三（2）班教室时，后门处三个位置，空了俩。
吴江和吴由，早就逃之夭夭。
老陆在一众放飞了一晚上的学生面前，把讲台上的粉笔灰拍得纷纷起舞：“还有十分钟才下课，吴江和吴由人呢？”
“唐佳雄，你身为班长，干什么吃的？”
众人瞪大了眼睛。
同学三年以来，头一回见老唐被老陆呲。
唐佳雄站起来，无言以对。
他确实没有任何应对暴怒老陆的经验。
吴江赶到家的时候，张岚也很意外，抬头一看墙上挂钟：“这还没到点呢？”
“今天刚考完试，老师放的早。”吴江随口敷衍，接着就看到茶几上的西瓜：“妈，西瓜这么早就上市了？”
张岚已经从厨房里拿了刀出来：“今儿我看到超市里有，就买回来尝尝。不好吃的话，下回不买了。”
吴江搓着手，很期待：“嗯嗯，只要你跟我爸想吃，只管买。”
“对了，爸怎么还没回？”
咔嚓一声，西瓜应声而开，露出鲜嫩淡红的瓜瓤。
还好，不太像是药物催熟的样子。
张岚提刀的手顿了顿：“最近你爸工程上不太顺利，很多事要处理，跟我打过电话了。”
话音刚落，电话声响起。
吴江接过菜刀道：“妈，吃不完的，放进冰箱，明天我带给可卿吃。”
张岚挥挥手，接起电话。
电话一接通，语气就陡变热情起来。
“哎呀，陆老师，这么晚打来电话，是不是吴江又给您添麻烦了？”
“不不不，吴江妈妈，我就是问问，吴江在家了没？”
“他已经回来了，刚回来，说是今天放的早。”
“那没事了。对了，吴江妈妈，明天如果方便的话，您和吴江爸爸最好能来一趟。”
“方便方便……”
电话一挂，张岚就对儿子横眉冷对：“是不是又在学校闯什么祸了？赶紧说，让我跟你爸也好有个准备。”
吴江矢口否认：“没有，妈，绝对没有。”
心底下对于老陆的电话也有一丝好奇。
莫非我展示了不逊于杜可卿的真正实力之后，老陆就打算对我爸妈道歉忏悔了？
这不是老陆的风格。
不过吴江也没有细琢磨。
两世为人，没给他带来旁的什么好处，倒是把他心脏锻炼得无比强大。
一宿丝滑无梦。
翌日醒来，周一，距离高考还剩82天。
日子过得好快。
兴许是一直都很愉快，轻松，毫无压力的缘故。
吴江一大早晃悠悠地来到学校，不紧不慢，甚至还有兴致看了看道旁的梧桐树和北江老城的旧貌。
过不了五年，这一切都要尘归尘、土归土，消失在大基建的巨手之下。
到了教室。
杜可卿依旧在埋头苦读。
将早餐连同一盒冰西瓜放在她面前。
杜可卿抬起头来，伸手一摸到冰西瓜，脸色通红地道：“这几天吃不了冰的。”
王晓晓眉眼明亮：“给我吃，我不忌口。”
吴江无所谓：“给你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娇叱：“吴江，你给我滚出来！”
是姜育妍的声音。
她正穿着一袭粉色运动装，脖子上挂着汗巾，长发束成马尾，脚下跑步动作不停。
不等吴江回应，王晓晓连忙脑袋一缩，把那盒西瓜物归原主道：“算了算了，我跟你开玩笑的。”
仿佛跟吴江多说一个字，都会沾惹到他身上晦气似的。
怎么了嘛！
吴江拿起西瓜，咕哝着走向姜育妍道：“姜老师，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