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一星用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王雅琼。
他觉得她在这方面有点儿不近人情，和平时心目中那个多才多艺、温情敏感甚至很浪漫的老师形象实在不相匹配。
王雅琼显然也不习惯于他这样看着她。
她低下头去，眼睛斜视着桌上的剩菜，喃喃道：“我也不想这样，毕竟，我们在大学时做朋友断断续续地差不多有三年了。”
“断断续续？”他笑着问，心里充满了疑惑。
王雅琼没有笑，仍在低着头说：“是啊，在这期间，他也像其他男生那样频繁地和女生交往，寻觅他的意中人，包括我刚才向你谈到过的那个室友——
“你已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如果让她找个‘黑驴臣子’那倒可以看上他，找‘白马王子’她连正眼瞧也不瞧他。”
“‘黑驴臣子’？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比喻。您怎么这样说他？”他有点儿不解，没敢再笑。
“这不是我说的，这是我那个室友这样叫他的。
“她不仅懒得理他，也劝我不要理他。但我没有听她的。
“我的男友虽然性格内向，但实质上也怕寂寞，我在后来才知道，他之所以常去图书馆，最主要的是想通过感兴趣的研究领域深入探索，来暂时忘却寂寞的时光。
“他在追求我的室友受挫后，才把视线移到我身上。
“因为我的室友常和我在一起。
“我的长相没有她好，年龄又小，刚满十八周岁，像个天真的少女似的；
“他以为我很幼稚、不成熟、不稳健，和我在一起不踏实——
“其实我那室友才是最不踏实的人，后来他也知道了。
“他很坦诚，在我们成为朋友后不止一次地对我说起过他交往过的女孩儿，说她们都是水做的，他这个泥胎一进入水里就被化为无形。
“他说他研究过易学，他是土命人，土克水，但架不住水大，水大了一抔黄土根本就无济于事。
“他很愿意和我交往，说我是金命人，土生金，我们是相生关系。
“虽然他这样说，但有时也暗地与别的女孩儿交往，我知道后也抱无所谓的态度。
“我始终认为交朋友是每个人的权利，别人不能妄加干涉，用美国人的话说，这是‘人权问题’！
“但我这男友就像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一样，总是出问题，而差不多总是让人家给甩了。
“然后又像没事人儿似地继续和我在一起，他还以为我被蒙在鼓里呢。”
“男人是很花蕊的，这可能基于雄xing动物的本能，占有yu特强。
“但他们毕竟不是普通的动物，他们是现实社会的人，会受到法律、伦理、道德以及社会舆论的制约。
“所以男人尽管花蕊，但绝大多数人不敢乱来。”
她说到这里停了停，突然抬起头来：“我这样评价男人你不会反感吧？”
“我？怎么会呢？我听您说话就好像仍在课堂上一般。所不同的是我没做笔记。嘿嘿。”穆一星调皮地一笑。
“我看你也学会谢冰那一套了，就是反感也要奉承两句。”
穆一星笑了笑，给她倒了半杯茶水，并给自己倒上。
他现在打定主意：多喝茶，少喝酒。
她喝口茶继续说：
“他背着我寻觅其他女孩儿这不假，但他在我心目中并不是个朝三暮四的人。
“因为他找来找去最终还是割舍不下我，虽然我不完美。
“我比较了解他，他基本属于保守型的一类，追求女孩儿不像他研究学问方面那么得心应手、那么有见地、有成效。
“也许就因为这样，我们才断断续续地交往这么久。
“因为我也比较保守，真的。”
“实话跟你说——”她说着说着突然兴奋起来，拿起酒杯把剩下的一口喝完，把酒杯向穆一星面前一顿，“一星老弟，再来一杯！对了，你的也赶快喝完！”
一星老弟，多么亲切的称呼！
看样子她真的喝多了。
他虽然犹豫，但最终还是满上了酒。
她从抽屉里取出半包花生米：“菜又凉了。这花生米还是我昨天晚上吃剩下的，可能没原先的脆生了，咱们将就着吃吧！反正我没拿你当外人。
“花生米可是好东西，人们都叫它‘长生果’，
“我晚上写文章时免不了喝两口酒，就拿它当下酒菜儿，方便快捷不耽误事儿，还能养胃。”
“大姐我们就杯中酒了，我好像都喝醉了。”
穆一星见她管他叫一星老弟，也就改了口。
“哈哈我若不主动，你是从不肯叫我的！听你的吧，就杯中酒了——这杯下去是不是就七杯了？”
“好像是吧。”
“什么好像？本来就该是第七杯了，咱们谁也没喝多。来，老弟，我们先喝一口，然后让我把故事讲完。”
穆一星尽管喝了几杯茶，但还是感到脑袋晕忽忽的。
他今晚总算领教了王雅琼的酒量，真乃女中豪杰呀！
这家伙，有点儿邪门儿，可能天生有种能分解酒精的基因，喝了这么多居然不醉！说话照样有板有眼儿。
照此下去，该趴下的不是她而是我了。
趁着现在还能动，见好就收吧！
什么不甘示弱？那看跟谁！
喝不过女人也没啥，世上有几个像王雅琼这样的人呢？
不丢人！
嗯，这花生米还真不错，五香的，比较脆生。
边吃边喝，听她把故事讲完。
她讲完我马上溜之乎也，免得待会儿王雅琴回来不好向她解释，这主儿，更不好惹！
“你还想听么？”她问。
他能说不想听吗？于是他假装急迫地赶紧点头。
她说，好像还是很激动：“实话跟你说——他其实并不真心爱我，而我也不真心爱他！”
穆一星吓了一跳：“这，这怎么可能？你们都交往了这么长时间！”
“怎么没有可能？只要这个世界存在，就没有不可能发生的事。
“这是真理，这是辩证法！这是物质世界存在的必然规律！”
——这是颠扑不破、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穆一星差点儿给她补充一句。
“您说”他无言以对，只有洗耳恭听的份儿了。
“好”她赶紧喝了一口酒，连嚼两粒花生米，然后把语气放慢，“他有他的择偶标准，我也有我的择偶标准；择偶标准不同，爱的感觉也不同。